她也想知道昭獄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催發他體内的寒蟲,明明正當晌午卻發了病。
“我也不知道,快叫人把池子燒起來。”
福伯點點頭:“我方才就在清理池子,順便就讓他們先燒起來,現在應當可以用了。”
“行,”蕭煙閣一路背着他進了暖房,裡頭熱氣騰起,煙霧彌漫:“等不及了,你讓他們現在就把藥包放下去。”
她将昏迷的裴雲棧小心翼翼放在地上,下意識就要去為他脫去外衣。
福伯指揮人将裡面的架子搬出去,見她伸出的手愣在空中,奇怪道:“怎麼了?”
“沒事。”
她還是手回手,看了眼周遭卻一個小厮也瞧不見,隻好說道:“福伯你來給他……”
“六皇子妃,我也想幫您,但您看我這什麼年歲了,一把老腰怎麼抱得起殿下啊。”
福伯眉目慈祥,拿了一旁的帕子,蹲下來遞給蕭煙閣。
裡面太熱了,她出了一額頭汗。
“是我疏忽。”
“皇子妃客氣了。”
“那……你給我搭把手,算了。”
眼下兩人正是夫妻,幫夫君脫個衣服還要磨磨蹭蹭,更惹人生疑。
蕭煙閣果斷道:“福伯你先出去,這裡面太熱了,去看看藥包備好了沒。”
“好好,”福伯笑起來:“那就有勞皇子妃了。”
蕭煙閣點頭,福伯一轉身,她臉上的笑意便消失無蹤。
她伸手扯了裴雲棧的腰帶,觸及是冰涼的皮膚,薄薄的肌肉摸着有些細膩。
手感跟記憶裡一般無二。
蕭煙閣心中的怪異感少了些,一把握住他的肩膀,輕聲埋怨了句:“你倒是昏的理直氣壯。”
她掌心炙熱,将他上衣剝光了丢進池子裡後,呆在這更是熱的要冒火。
他睡着時安靜得有幾分難得的乖巧,蕭煙閣伸手貼在他臉上,冰絲絲的。
臉怎麼這麼小,隻有她巴掌大呢。
裴雲棧骨頭生得很好,在邊境時她無聊了就去市集上,看人摸骨算卦。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沒一個似他那般勻稱,身段高挑肩寬腰窄,不似京都世家公子精心養出來的矜貴優雅,裴雲棧站那就是令人無法忽視的利劍。
想來最初自己會救下他,也是遙遙一望,就被他的美色所迷。
她克制着自己不要靠近他,卻還是忍不住伸手撫平他的眉間,漸漸靠近。
嘴唇最終還是沒落在肌膚上,下巴抵上他額角,蕭煙閣抿着唇,小聲喃喃。
“你要是長得沒這般好就好了。”
是不是,我也不會就這般猶豫。
能再更幹脆地利用你,不傾注任何感情。
寒意順着兩人接觸的地方傳來,蕭煙閣疑惑,福伯怎得還不來?這水都要涼了。
她為他把發絲理好,便起身出去找人。
簾子舞動,關門的聲音一落下,溫池裡昏迷的裴雲棧便睜開眼,眼裡清明毫無睡意。
池子裡的水以一種不正常的速度涼下去,寒蟲逼得他有些僵硬,裴琮有些喘不上來氣,輕歎了聲。
他若是沒這皮相,許是早被她棄了。
自己的性子,是蕭煙閣一點一點調教成她鐘意模樣的。
最初被她救回來時自己成日擺着個臭臉,防備心很重,一句話也不開口。
蕭煙閣那會成日逗他,她的法子像是永遠也用不完,在她身上他總能看到各種新奇有趣的樣子,永遠有活力,永遠在笑。
後來兩人好了,蕭煙閣便同他說實話。
那會如果不是看在救他不易,他睡着的樣子又太像她小時候走丢的那隻波斯貓,以蕭煙閣的性子,自己早就被她揍了八百回。
他眼尾睫毛狹長,似同開扇,伸手撫上方才被她下巴貼着的地方,眼眸有些濕潤,卻輕輕笑出來。
好在她如今,在他身邊罷。
蕭煙閣很快端着一大盤草藥包進來,推門進來就察覺屋内氣息變化。
“醒了?”
“嗯。”
她兩隻手都端着空不出來,用腳踢上門免得風漏進來,聽見他聲音不對,怎得還有些哽咽。
“你聲音怎麼了。”她問道。
“有些難受。”
蕭煙閣吓了一跳,趕緊半蹲在池子旁把藥包丢下去。
裴琮幾乎從來不跟她喊累說疼,一點示弱的樣子都不願在她面前展露。
他今天這發病時間本就不對,她憂心不已,這是得多難受他才會說這話來。
她顧不上再思考什麼,如同先前一樣下水坐到他身旁,伸手捧着他臉,讓他看着自己。
“看得清我嗎?呼吸呢?呼吸還順暢嗎?”
這話一出蕭煙閣就愣在那,頭皮連着指尖都有些發麻。
上一世他發病時開始看不清人,眼尾泣血,連帶着無法順暢呼吸,她每次都在旁邊守着,一整夜都不敢閉眼。
可這是他被關了六個月後出來,身體底子幾乎完全壞掉,再一次月末發病時才出現的症狀。
如今……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