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多謝沈家小姐了。”
沒想到那侍女沒把她帶到房裡去，而是送她至沈府後花園的另一側，這裡清幽淡雅卻偏僻。
雲錦已經進入備戰狀态，蕭煙閣輕輕捏着她手臂，輕聲悄悄道：“輕松點，别太繃着。”
到了一座涼亭，那侍女便讓她坐下，那裡已經提前放好了茶點。
“你這是何意思？”
“蕭家娘子，這是我家小姐專門為您準備的休息之所，這花草樹木可都是重新翻新過的，小姐知您思念邊塞自由天地，特地移植了不少邊塞那苦寒之地的植株花草，她知您不喜那樣的場合，受家裡長輩之托無可奈何，所以特地為您準備了此地。。”
那侍女對她無比恭敬，行了個禮，讨好卻不谄媚地開口。
“這裡的茶點皆不輸于前院水席，且小姐為您專門将周圍的侍從都撤走，您想在這裡如何便如何，無人會為難您，等宴會結束小姐自會送您出府。”
這沈如夢确實是會收買人心，要是不知道她是什麼德行，自己都快要信了。
蕭煙閣也微微點了點頭，這侍女看服飾品級應當不低，現在沈如夢把她放在這裡，還方便了她行事。
“替我多謝你家小姐，她有心了。”
那侍女有些不舒适，自己說了這麼多小姐的好，眼前這人卻隻換了句謝謝給她。
難怪都說這蕭煙閣無視禮儀，粗鄙不堪。
那侍女的态度一下子有些冷淡：“那請蕭家娘子就坐，我家小姐那裡還需我伺候，便先不打擾您了，在下告退。”
說完，未等蕭煙閣回話便退下了。
等人走遠了，蕭煙閣叫着雲錦一起坐下來：“這世家裡的管家丫鬟也不過如此，這些糕點瞧這都不錯，若是能打包帶回府裡便好了。”
雲錦想了想，為她添了一杯茶。
“三娘若是喜歡，可與殿下說，殿下定會歡喜地滿足您所有需求。”
蕭煙閣搖搖頭，翹着腿托着下巴将自己團起來。
“雲錦，你日後若是有了心愛之人，你會全權信任他嗎？”
雲錦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心愛之人，暗衛的一生早在進入暗閣的第一日便注定了。
不是做任務死掉，便是運氣好些，能不斷晉升，老了以後能留在閣裡當個教頭什麼的。
他們是沒有自由的，一生須得聽命主上。
雲錦低着頭：“回三娘，我，我不知道。”
蕭煙閣輕笑，也知曉她的身份，不願為難她。
自己真是昏了頭了，問這樣的問題。
這沈如夢真是下了大手筆。
邊塞與京都水土不同，這些花草樹木移過來已是不易，種不活的。
平白浪費。
蕭煙閣沒了心思在這陪她演戲，眼睛略過一旁的假山，美則美矣可這假山在的地方……
不對！
“雲錦，你托我一把！”
蕭煙閣有些激動，她拽着雲錦走出亭子：“這假山的位置有問題。”
“要不還是我來吧，此地危險……”
雲錦擋在她身前，不動如山。
“雖然這樣說有些傷人，”蕭煙閣方才吃了糕點，手上還粘着點碎屑，她随意拍了拍：“要不然比比？點到即止我不會傷你。”
“你，三娘怎知我會武？”
這孩子，還是如從前一樣沒心眼。
“裴琮把你送到我身邊之前沒跟你說嗎？若是拼死一搏，我功夫不一定比他差。”
裴琮功夫深淺她未曾領教過，但他在戰場上與人搏殺經驗并無她豐富，若是比臨場上随機應變，自己占優勢。
不過裴琮她還是打不過的，不過就是逗一逗這個小丫頭罷了。
雲錦大震，主上的功夫已入宗師境，整個大淩隻有一位宗師，主上說雖然未曾比過，但他見過那人出手，真的動起手來，那人會死。
況且蕭煙閣輕易便知曉自己是主上派來的人，她武功那麼強，還留自己在身邊。
雲錦立刻跪地，行禮叩首。
“還請皇子妃責罰。”
蕭煙閣沒立刻讓她起來，走到她腳邊蹲下。
“哦？我要責罰你什麼。”
她面上的笑意要蓋不住，可雲錦低着頭，一點也瞧不見。
“雲錦是主上派來的人，但主上并未叫雲錦行監視之責，主上特意送雲錦去學習禮儀與梳妝簪花，是讓雲錦來作皇子妃的丫鬟，并行保護之職，主上下了死令，雲錦這條命便是皇子妃的。”
“皇子妃待雲錦真誠，雲錦卻處處隐瞞……”
雲錦再開口時有些難堪，叩在地上的手下意識抓着草地：“雲錦還請皇子妃饒恕雲錦這一次，雲錦亦是真心待您，縱使您武藝在雲錦之上，也亦會以性命護您周全。”
雖然她手上沾滿鮮血，可蕭煙閣知曉她内心猶為幹淨純粹之人，甚至有些一根筋，認定了什麼便是什麼，一點也不懂那些爾虞我詐任性算計。
裴琮那暗衛是怎樣一套培養模式？若是養出的暗衛都如雲錦一樣直愣，那還不容易在執行任務時被人騙了去。
“這是你說的，可不許反悔。”
蕭煙閣把她拉起來，還替她拍了拍膝蓋上的雜草。
“你是裴琮的人我知曉，我并不會為難你，你若有什麼任務便可去做，我不需要你在他和我之間抉擇。”
“但你記住你方才的話，我以真心待你，你亦以真心報之，我不要你這條命，你活着才能好好陪我解悶。”
雲錦本以為會被趕走，任務失敗回暗閣裡等待她的将是不敢想象的噩夢，可蕭煙閣居然将她留在身邊。
她生平第一次有了鼻酸的感覺。
“是！雲錦日後聽憑三娘吩咐。”
聽她換了稱呼，蕭煙閣頗為滿意。
也不算朽木，教教還是能闆過來的。
裴琮選來的人是真不錯。
“好乖。”
“那你現在……”
雲錦并沒有察覺到四周有人的氣息，蕭煙閣若是要上這亭子便上吧，自己在下面為她護着便可。
雲錦望了眼這十幾米的高閣，退到側面去，手心朝上交叉成片。
蕭煙閣往遠走去借了些力，在空中飛躍而上，雲錦看準時機也一躍而起，蕭煙閣卡着那一秒踩在她掌心用力上蹬，雲錦托她向上後勁不足落在地上。
她有些擔憂地望着蕭煙閣，時刻做好了接她的準備。
但蕭煙閣的功夫比她想象中要深，一個借力便又躍上幾層，抓着瓦片邊緣爬了上去。
蕭煙閣站在最上方，看着諾大的一個偏院，心中不由驚駭。
這沈斯猶比她想象中，更有勢力。
是他買通了那些下人，将沈如夢翻新的這處變成八卦陣。
不，或許那些人本就是沈斯猶的人。
這是八卦陣。
艮為山，代指小兒子。
沈無虞。
蕭煙閣輕嗤，也是周全，除了她大概也無人能那麼容易猜到這卦象。
等這些花草一枯，便會被人丢掉。
神不知鬼不覺。
“雲錦！站到亭子裡去。”
蕭煙閣不敢高聲喊，對着下面比了比動作。
雲錦很快明白她的意思，跑到亭子裡去。
艮卦對應的是生門，為東北角陰氣聚集之地。
東門的門前不得有水，蕭煙閣的視線落在那假山下彙聚的一灘不起眼的水裡。
還好今日袖裡帶了暗器，蕭煙閣的珠子立刻射出，落進那水潭裡。
沒動靜。
不可能啊。
雲錦正站在最旁邊仰頭望着蕭煙閣，就見這石桌突然就自動移開，露出一條石道。
她丢了茶盞下去，那路不僅沒變，還自動在打開時燃起了火燭。
有空氣。
雲錦放下心來，出了亭子在下面悄聲叫她：“三娘下來！密道在桌子這。”
蕭煙閣飛身而下，接着柱子旋身一頓，穩穩落在地上。
她壓着雲錦的肩，還不忘多拿兩塊糕點，一人一塊塞在嘴裡。
“走。”
這玩意看起來就貴，她已經打算節衣縮食了，可不得多吃點。
暗道不長，徑直下去，她便看見了坐在桌前喝茶的沈斯猶。
“沈家大哥藏得這般隐秘，若是三娘未曾找到這兒呢？”
“那你便沒有同我談條件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