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棧并不覺得将林仁州的屍身喂狗有什麼,但他對蕭煙閣這種,對他行事有些微詞的話感到不安。
她開始覺得他過于殘忍了嗎。
可他這一世,不願再瞞着遮着,她遲早會知道所有的事。
也會知曉他是怎樣一個人。
自己無法永遠保持初見她時,那樣風光霁月好似什麼也不在乎的少年郎樣。
裴雲棧反思了一番,看着下面打鬥場景,突然問她:“雲錦功夫不如他們,你不幫忙?”
蕭煙閣匆忙扭頭觀察戰局,不再跟他争執,下面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了。
好在看了這麼久,這四人皆未受傷。
“你就看着他們送死?!”
“我以為阿煙能有法子。”
蕭煙閣怒:“我能有什麼法子,這距離太遠,暗器過去就沒勁兒了。”
她對雲錦的注意,實在是超乎他的想象。
蕭煙閣總是這樣,就是能将他怎麼都預料不到的人放在心上。
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是這樣,一個乞兒是這樣,一個暗衛也是這樣。
她那時候也是将自己從殺局裡救出,這人是見一個就要救一個麼。
她的衣領倏然被拽起,裴雲棧直接抱着她就離開這閣樓。
“那麼小心作甚,現在無人看着我們這邊。”
蕭煙閣吓了一跳。
他怎麼突然抱她啊!
等等等。
“你故意讓他們去那吸引戰火的?”
她就說,為何明明有機會,這幾人卻不逃跑。
“一半一半吧。”
“你先放我下來!”
裴雲棧抱着她走到樓裡,踹門進了間屋子,将她放下來。
“把衣服換了,我們出去他們就會撤離。”
蕭煙閣看着眼前的一身黑衣,有些不解,裴琮何時這麼小氣了。
老夫老妻了,她也不扭捏,直接在裴琮面前将衣裳脫下,她浸了一身血,需得連裡衣也一塊丢了。
蕭煙閣背脊蝶骨随着她的動作滑動,這屋子裡未燃火燭,月光透着窗子一格一格灑進來,照見上面一處刀疤。
如今已經隻餘淡淡肉色,裴雲棧眸光一動,微微偏過頭去不看她。
蕭煙閣壓根就沒理他,衣裳換得飛快,還不忘記把袖裡的面罩拿出來給自己戴上,随手将原本為雲錦準備的那個丢給裴雲棧。
裴雲棧接住,這面罩上隐隐還有幾分血腥氣,他拿着沒動。
蕭煙閣一看就明白他在想什麼,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這如此嬌氣!
“戴着,雲錦燃的那煙裡有迷藥。”
裴雲棧随手在袖口上扯下塊布,綁在臉上:“我不用你這面罩。”
蕭煙閣:“?”
眼見着他将自己脫下的外衣疊好,又用布包起來,一手抱在懷裡,才開口道:“普通迷藥對我無用。”
是了。
她一時情急竟忘了。
裴琮這體質普通的毒奈何不了他,那日迷暈他的藥還是沈無虞特意跑去黑市買的苗疆特供,據說一滴便能迷暈十頭牛。
她怕一滴不夠,連着滴了兩滴混入裴琮的水中。
“這衣服你還留着做甚?”
這衣服我要丢了,你回去就得罵我了。
裴雲棧不回她,谷幽樓中如今亂成一團,人手都被雲二他們吸引過去,閣内皆是亂跑的客人與小厮。
裴雲棧一手抱着衣裳,一手将蕭煙閣從欄杆上推下,自己随之摟着她的肩膀同她共跳而下。
“啊!不是裴……呸!”
蕭煙閣還在看路上有沒有護衛,猝不及防被他一推,差點就喊出他的名字。
裴雲棧唇角輕勾,将衣服塞進她懷中,左手扯上裝飾綢緞,摟着蕭煙閣身子一旋,兩人就被谷幽樓内的紅綢包裹。
兩人幾乎是立時就落到了一樓,蕭煙閣扯掉遮掩兩人的紅綢,腳站穩的瞬間伸手就給了裴雲棧一掌。
裴雲棧動作極快,順着她出掌的方向握上她手心,指腹故意在她掌心摩挲兩下,這才放開她。
“若我受了這一掌,阿煙又要欠我一次。”
蕭煙閣冷哼,兩人極為默契地同時跑向後門,如今兵力都被吸引在前門,裴琮定然是在後門處埋了暗棋。
兩人動作迅速,一路掩藏躲着避免被人發現,幾乎是同時到達後廚。
果然,蕭煙閣一到後廚便瞧見火燒的最旺的地方,竟然有一條小徑直通後門。
“你在這有人接應?”
裴雲棧搖頭:“無人。”
以他與阿煙的實力,不必多此一舉。
隻要有路能出去便可。
“若我今日沒來,你打算如何出去?”
“出去有何難,要像你這般謀劃,我得累死。”
裴琮若是沒來,她今晚便會直接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