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細細劃過外衣,她用了力氣,上面青絲卻分毫不斷。
她想到利刃劃不破的那件衣裳,與這件是一套的。
這樣就解釋了為何一件普通的衣物,裴琮還要将其帶走。
上次那些人說這是什麼來着,鲛紗?
鲛紗還能有這效果嗎。
此時裴雲棧一個人在房間裡,池子才燒起來,屋内水汽蒸騰,福伯才進屋身上便冒了汗。
“殿下,皇子妃她跟着刑部的人走了。”
裴雲棧從床上坐起來,行動自如,福伯見了也并未覺得奇怪。
“都安排好了?”
福伯:“都安排好了。”
“讓他們按兵不動,若是到了用午膳的時辰,阿煙還沒出來,就派人放火,燒了刑部。”
“是。”
福伯微微有些佝偻着背,站在裴雲棧身前。
“殿下,這藥浴已經放進去了,雖未病發,平日裡多泡泡亦對身體無礙。”
“不必了。”
他起身将外衣套上。
獨自一人,有什麼好泡的。
“找人易容成我的模樣換我出去。”
“殿下這是何意?”
“我要去趟蕭府。”
福伯明白:“我立刻找人過來。”
這鳥确實是有靈性,許是聽懂了他說的蕭府兩個字,本來用喙低着窗戶透氣,翅膀一撲立刻從窗戶跑了過來。
蕭煙閣走之前,叫這隻臭鳥在這裡盯着他。
裴雲棧沒什麼表情,隼也不躲熱了,跑到他跟前。
一人一鳥,相看兩厭。
“所以呢,我就是裝病。”
裴雲棧淡淡開口:“你不如現在就去告訴她。”
隼沖着他撲騰了兩下翅膀,又優雅地立在榻前。
裴雲棧以為這鳥是要過來啄他,沒想到還挺訓練有素,做任務的時候還算情緒穩定。
突然就對蕭煙閣的這隻寵物,看得順眼了些。
裴雲棧忽然福至心靈:“你今天乖乖留在這裡,等以後我給你找隻母鳥。”
隼一動不動。
裴雲棧又道:“聽懂了就動一下。”
隼仰頭,伸長了他高傲的頭顱。
裴雲棧:“……也成。”
還算個好鳥。
沒那麼笨。
很快便有人來換他,裴雲棧走前還試着逗了一把隼的下巴。
給他玩樂了,活兩輩子,頭一次沒被這破鳥啄。
“福伯。”
“唉。”
“給它弄隻兔子,讓它去後院吃,别弄得一屋子腥味。”
“成嘞。”
福伯笑開懷,殿下終于能跟皇子妃的寵物和平共處了。
蕭煙閣頭一次被刑部請去喝茶,鑒于她的身份,這裡的人對她都很是恭敬。
跟上一世被抓進來審問,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她輕輕拂着茶沫,旁邊的文書仔細記下她的每一句話。
這次當真是好大的派頭,刑部尚書居然親自當主審官。
“皇子妃昨晚當真是在蕭府中用的飯。”
“當然。”
這是蕭煙閣第三次回答這個問題。
她不驚不躁,從進來到現在一直都穩穩坐着。
“請皇子妃将方才同我講的話,再複述一遍。”
“好。”
蕭煙閣早就領教過那些審問手段,如今這簡直過于溫和,這些人就是在故意消磨她的耐心,用平和的問題慢慢放下她的防備。
隻要她有一處與前面所述不對,她便立刻會被押入真正的審訊室,嚴加看管起來。
蕭煙閣明白林間背後之人權勢滔天,并不會懼怕裴琮。
如今給她的薄面,是因她蕭府嫡女的身份。
她此時斷斷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把柄,蕭煙閣将所有信任皆交托于她二哥。
于是按照兩人事先商量好的話,又淡淡複述了一遍。
“我昨日回蕭府用餐,坐的馬車,不過路過望月坊的糕點鋪子下了車,我想給母親帶點桂花糕,同侍女一起排隊排了很久,最後沒耐心便沒買這桂花糕。想來那時候有很多人也瞧見了我,尚書大人可以去查。”
林間點點頭:“我會去查的,還希望皇子妃以誠待我。”
蕭煙閣笑笑:“那是自然。”
“我怕時辰太晚耽誤了回府用飯,便同侍女一起策馬回的蕭府,晚間同家人們一起用了晚膳,又去書房與二哥學習作畫,一直到月亮高挂我才回府。”
蕭煙閣太眼看着林間,語速不急不緩,面上仍帶着笑意。
“回去後,我因傍晚這畫……作的實在滿意,心中欣喜難以入睡,便在約莫着醜時叫了殿下起來,陪我一同品品銅鍋。寅時末同殿下一起入睡,接着就是卯時被你們擾了清夢,同官差一起來了這裡。”
林間已經聽了三遍這說辭,他眉眼壓的極低,一臉山雨欲來的架勢。
“可皇子妃,永安侯府的嫡女蘇小姐信誓旦旦同我保證,昨日是你……與我那晚間遭刺殺的犬子一同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