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貴妃換了稱呼,裴雲謹從善如流。
“母親,您這話是何意?我如今同表妹亦無什麼交集,她是何種女子跟兒子沒有任何幹系。”
她直直看了裴雲謹一會,溫柔笑了:“母親也是希望你不要遭人蒙騙。”
裴雲棧今日早朝之上,以林仁州之死為借口,将谷幽樓翻了出來。
堂堂皇子妃被刑部叫去問話,這事可大可小,戳到朝堂上便是失了皇家臉面。
裴雲棧一番言辭誠懇,曉之以情動之以禮,畢竟是皇帝的親生兒子又才升了官,這個案子順理成章就落到了他手裡。
據父親所言,六皇子關于懷疑谷幽閣是人口拐賣據點這話一出,朝中許多官員皆出來擋了話頭,句句暗地向着林間,而這些官員裡多半與四皇子交好。
“時候晚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切記不要再同林間扯上幹系,你父皇如今正在打拐,你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兒子知曉了,辛苦母親提點,兒子定不辜負母親一番期望。”
蘇貴妃擺擺手:“皇子妃還在外頭站着等你,我讓她去偏殿候着她偏不,你們小兩口的事情我管不着,但她瞧着是真心待你,她父兄日後還有的用呢。”
裴雲謹颔首:“兒子知曉分寸,如今後院也僅正妃一人,再無旁的。”
“你知曉分寸就成,去吧。”
“是,恭請母妃安。”
裴雲謹行禮退下,一轉身就變了臉色。
母妃還是如此天真,就算沒了林間他也會再有旁的,隻有不姓蘇的人,他才可真正掌控,那才是屬于他獨有的勢力。
況且如今永安侯府這一代無男丁,祖父與舅舅隻能靠他,卉兒他勢在必得。
是自己對不住她,她心裡有怨才會如此與人厮混。
那林仁州,死得應該。
四皇子妃就在外頭等着他,殿門一開,她就提着食盒上前。
四皇子妃是個看着乖巧可人的,書香名門的貴女,說話輕言細語帶着點江南水鄉的溫軟調子。
“殿下,我看你今日晚膳沒怎麼用,就吩咐小廚房多做了些你喜歡的糕點,如今還是溫的。”
裴雲謹蹙眉,看了眼旁邊的侍衛,走得遠了才道:“誰叫你做這種多餘事,是怕他們看不出來我心裡不舒服沒胃口嗎?”
四皇子妃淺淺笑了下,她脾性很好也習慣了他說話的态度,并不惱怒:“殿下放心,我是說我餓了,又見母妃小廚房的師傅廚藝高超,饞那一口糕點,這才叫他們去做的。”
裴雲謹面色好看了些,接過糕點遞給後面的侍從,語氣緩和:“你在這站多久了,也不知道讓别人拿,你是主子婢女是仆子,做什麼凡事親力親為。”
他看了眼皇子妃身後的婢女:“沒眼色的,絮絮若是用不慣,明日我給挑些好的送過去。”
那婢女跟了主子很久,雖然不是陪嫁丫鬟但也對主子忠心耿耿,好不容易遇到了這樣一個溫柔沒架子又懂得體恤做婢女的好人,她一點也不想換主子。
四皇子妃本名柳絮,人如其名,弱柳扶風,她給了婢女一眼讓她安心,這才道:“不用麻煩殿下了,您也知我喜靜,又不習慣那麼多人在身邊伺候着,這個我用習慣了,再換新的絮絮反而不适應。”
裴雲謹也知曉她的性格,也不知道她那樣鑽營的父兄,是如何養出這樣的女兒。
母妃選兒媳的眼光不錯,起碼是個心思幹淨的。
但他喜歡的是蘇卉如,不是柳絮這般太安靜的女子,毫無個性。
蘇貴妃今日在殿裡擺了家宴,二皇子一家與四皇子夫妻倆都來了。
“二哥呢?”
皇子妃看了眼他,有些猶豫。
四皇子最看不慣她這副小心翼翼的神色,一絲卉兒的爽利勁也沒。
他今日本就煩躁,說話也不甚好聽。
“問你你就說,母妃又不在你擺這樣一幅臉給誰看?”
她抿唇,低低道:“母妃說時候太晚了,便不想要二哥奔波,怕他身體再出了差錯,秋獵時身子難受……所以便留他們在殿内住一晚上。”
這秋獵還有多久,就開始擔憂他那二皇兄了。
意料之中。
裴雲謹自小就看清了,母親與外祖對這個天資聰慧的二哥有多喜愛,又是報了多高的期待,就算如今他變成一個廢人,也依然擁有他們所有的關心與愛護。
但那又如何?
裴雲謹冷笑:“那還站着做什麼,回府。”
柳絮點點頭,看了眼被送到侍從手上的糕點,斂去眸中的失望:“況且這是殿下要用的糕點,我怎麼敢假于人手。”
裴雲謹從來不吃别人再次經手的東西。
沒想到她将自己的習慣記得如此清楚,眼下雖是夏日夜裡也有風,瞧她這樣,不知道傻站了多久。
當即心下一軟,裴雲謹看了眼侍從手上的糕點,心裡已經是不打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