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言兩語，就将蕭景方才的控訴簡簡單單一筆帶過，此時心裡同明鏡兒似的官員更是不敢開口，蕭景已然呈敗勢。

啟帝心中雖有疑慮，卻也知曉朝堂之制衡，既然蕭景拿不出切實的證據……

“兒臣有證據。”

忽然一道聲音沉穩而有力地打破僵局，裴雲謹偏頭，他那位一慣沒什麼存在感的六弟，此時已經将傷口處理好。

許是失血過多，面容有些青白，但他儀表妥帖步履穩健，向啟帝跪拜。

“陛下，兒臣有證據，能證明林間私下裡僞造戶籍，培養暗探，進行不正當盈利的勾當。”

林間一聽頓時怒火中燒，這些人怎麼回事，一個二個的說翻臉就翻臉。

“六殿下莫要血口噴人！我知道你因皇子妃被叫到刑部一事耿耿于懷，覺得失了面子，但你不能因此就污蔑臣……”

“林尚書。”

裴雲棧冷聲打斷林間。

“莫急。”

隻是淡淡的一句話，林間看到裴雲棧眼裡殺意時卻一下子被震住。

福臨此時躬身到啟帝身側，低聲耳語了幾句，就見啟帝表情猛地一僵。

裴雲謹一慣将他父皇情緒摸得頂透，見狀便知事情不好了，他默默将右手垂在身側，指尖輕擊朝服。

林間注意到兩人的暗号，還未曾想為何裴雲謹讓他放棄争辯，從現在開始什麼也不要說，就見禁衛将一人帶了上來。

看清那人的臉，林間感到一陣心驚，頭腦一片空白。

那人歲數看起來已經很大，步履蹒跚一身布衣，他低着頭不敢看林間。

“草民方驚雷，參見陛下。”

蕭景看着裴雲棧一臉剛毅正直的樣子，心中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他這妹夫實在太能裝了。

想起那日同望月閣左使做的交易，那人說有人要重金向他買這方驚雷，那時他還不同意，此人是他埋在朝廷上極其重要的一步暗棋，是拿來關鍵時刻自己用的。

可那左使給的實在太多，他才勉強答應與買家見一面，那日裴雲棧拿着印信來找他，蕭景這才知買家原就是這深藏不露扮豬吃虎的妹夫。

兩人一拍即合，當即就設了這個局。

扳倒一個林間容易，但挖出他的同黨不易，隻有讓他們覺得自己勝券在握，魚兒才會露出尾巴。

裴雲棧繼續道：“陛下，這人明面上乃是福澤村的一名村民，實則為林間在福澤村中勾當的領頭人，負責與京都城中接頭的一切事宜，而福澤村如今也已經被兒臣派人把控，還請陛下明察。”

林間在看到方驚雷時，就明白自己已經無法再辯駁了。

他看向啟帝，發現啟帝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啟帝對七年前有關的一切人員都諱莫如深，不允許朝中任何官員與之有聯系。

而如今，自己不僅牽扯到了人口拐賣案中，還用了七年前那場舊案之中的人。

方驚雷很快就把事情全招了，啟帝聽後大怒，揮手讓人将他壓下去，而後冷冷看向林間：“你可還有話說？”

林間心中一沉，知道自己敗局已定，已經無力回天了。

他搖頭，跪拜在地，保留了最終的體面。

“臣，無話可說。”

他的聲音中透露出無盡的絕望和無奈，可他不能将四皇子供出來，如此他才有一條生路。

他與四皇子早就察覺到蕭景暗地裡搜集的事，本想的是先将他打入地獄，再想法子救他，順理成章拉攏蕭家，沒曾想馬前失蹄，被裴雲棧反将一軍。

裴雲謹眼觀鼻鼻觀心，林間被壓下去他也分毫不動，永安侯斜着眼不屑冷哼。

林間被押下去時，裴雲棧偏頭，像是同所有圍觀大臣一般目送他去，可正當要收回視線的刹那，林間看到了他唇角微勾轉瞬即逝。

他下意識就要掙紮，卻被禁衛死死壓下，直至被壓入大牢，林間也分不清是否眼花了。

不過這都不再重要了，林間倒台已成定局，為了避嫌裴雲棧定是不會立刻坐上這個位置，他早已選定好的人，将會成為新一任的刑部尚書。

陽光熱烈，兩人擦身而過，蕭景笑了笑，問：“什麼時候去接她？”

裴雲棧理好朝服，直奔神武門外。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