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覺得裴琮滿腹文濤經略,如果不是身為皇子,讓他去研究琢磨學問上的事情,定是會有大成。
或者以他的功夫,闖蕩江湖也會有他一席之地,名流千古。
可他偏偏甘心于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六皇子。
裴琮,你身上當真是太多謎團。
蕭煙閣瞟了眼裴琮心口處,故意的,瞧着他臉不紅心不跳的,但再這樣下去自己要先吃不消了。
她掙了裴琮的手,把旁邊的衣服撿起來,猶豫了下,還是沒給他披上。
天氣也不冷,裴琮這樣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蕭煙閣清了清嗓子:“怎得把衣服脫了?”
裴雲棧懸着的心終于落下,她果然是忘了,方才在蕭府也是故意逗他,欺他。
“阿煙從前說過,會為我上藥。”
蕭煙閣一愣。
那是兩人才好的時候,她在宮宴上被人設計私通,可她一身武藝,不僅把騙她出去的公主推下了水,更直接廢了陳家主母娘家的小弟,那男人至今還躺在床上不能行走。
後面聽說那親戚全家都糟了難,賴上了陳家主母,而她那時候躺在床上修養制止不及,鬧了好大一場笑話。
陳家主母做了壞事第二日便遭了報應,在屋裡摔斷了腿,如今走路還是跛腳。
裴琮在宮中無依無靠,無人會幫她,蕭煙閣很快便被皇後以霍亂宮闱的由頭,将她押走。
偏心偏的一點也不掩飾,但蕭煙閣可以廢了陳家的親戚,卻奈何不了皇後半分。
怕裴琮也遭她牽連,蕭煙閣第一次咽下這樣的委屈,跟着皇後入了椒房殿。
她後來才知道,那晚她在皇後的椒房殿裡跪了多久,裴琮便在殿門外跪了多久。
皇後其實也無法真的拿她如何,一夜之後她氣兒消了,蕭煙閣除了一膝蓋淤紅,好歹是完好出了椒房殿。
她晚上趁着看管宮女落瞌睡時悄悄坐了會,可裴琮是實打實跪在殿外的瀝青地上,跪了一整夜。
見她出來後半分不顯,上前将她檢查了一通,才安心帶着她回府。
結果直到回府上換衣裳時,她才看見裴琮黑袍下的血,一整個膝蓋的肉快要爛掉了。
她又心疼又憤怒,氣的哭了,一臉難受地給他上藥。
甚至還動了暗殺太子的念頭,被裴琮嚴令禁止。
明明受傷的人是他,被抱在懷裡哄的人卻是她。
那時候裴琮說如果是她上藥,那傷口就一點也不疼了。
于是她誇下海口,說以後隻要她在,裴琮的傷口她一定會細細呵護。
而今物是人非。
蕭煙閣從裴琮這話裡,聽出了股始亂終棄的味。
她欲開口,卻無言。
還是起身去旁邊,拿了福伯早就備在卧房裡的藥箱,蕭煙閣坐到裴琮右手邊:“你瞧我這記性。”
他衣服都脫了,重新包紮上藥這種簡單的傷口處理,蕭煙閣本應該做的很順手。
然而她将繃帶一圈一圈解開,看到裴琮還在滲血的傷口,因為反複撕裂,已經融着藥有了像腐肉一樣的痂。
不太好看,甚至是有些惡心的。
裴雲棧也瞧見了,他下意識就要收回手,卻被蕭煙閣輕輕握上手腕。
兩人的掌心都很燙,裴雲棧見她盯着傷口看,喉結動了動,正要開口說逗她的。
就見蕭煙閣低頭,捧着他的手,輕輕在腕骨上落下一吻。
她知曉這些日子自己的不對勁,都被裴琮看在了眼裡。
但她無法解釋,亦沒辦法按照從前那般對待這個裴琮。
蕭煙閣擡頭看他見眼裡晦暗難辨,他好像還沒做錯什麼,自己就已經給他判了刑。
似乎是有些不講道理,但她改不了,唯一能做的也隻是在事發之前……再對裴琮好那麼一點。
這傷口她看得出來,太醫的處理沒問題,藥也是上好的金創藥,而如今還在流血,隻可能是裴琮自己掙了口子。
反複撕裂的痛楚她知道,就像一道永遠也愈合不了的疤。
但裴琮不應該遭這樣的苦,起碼不應該是她帶來的。
不能是因為她,蕭煙閣還不起。
“阿煙?”
意料之外的吻,裴雲棧心跳得很快,他不覺得這是蕭煙閣看到傷口開始憐惜自己。
但這劍痕頗多,他刻意被人在手臂上劃了許多刀,如今上了藥傷口又被悶着,确實看起來有幾分惡心。
他正想說讓陸正安來,就聽見蕭煙閣開口。
“裴琮,以後不要再這樣對自己。”
他身體一僵,蕭煙閣松開他的手腕,去拿鑷子。
無論是刻意被人傷害,還是傷害自己,都不要。
“傷你的那人在哪?”
裴雲棧本以為她生了疑心,但卻聽她複而開口,語氣淡淡:“死了還是逃了?”
裴雲棧喉結滾動。
傷他的人是雲四,自然死不了。
“逃了。”
蕭煙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