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一晚上河風，”他這才開口，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你手涼。” 說着，他溫熱的大手重新覆上她微涼的手背，開始塗抹。

他的手掌帶着剛剛溫潤的膏體，在她手背上打着圈、按壓、推揉，動作帶着他慣有的力道感，從手背到指節，再到每一根手指的指腹、指尖，甚至細緻地照顧到指縫間微涼的皮膚。那帶着薄繭的指腹劃過她敏感的指縫時，林乲安忍不住輕輕吸了口氣。

“嘶……”

“弄疼了？”他動作頓了一下，垂眸看向她的手指，語氣依舊沒什麼波瀾，但指腹的力道明顯放輕緩了些。

“沒，沒有……”林乲安連忙搖頭，聲音有點發緊，“就是……有點癢。” 她不敢說那癢意是從指尖一路麻到心尖的。

顧穆沒再說話，隻是繼續着手上的動作，專注而沉默。

車廂裡異常安靜，隻有引擎低沉的運轉聲和他手指在她皮膚上摩挲發出的細微聲響。

林乲安一動不敢動，隻能側着頭，怔怔地看着他專注的側臉。

路燈的光影在他冷硬的輪廓上快速劃過，他垂着眼睫，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神情專注得近乎肅然。

他揉搓着她指尖的動作尤其緩慢，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珍視感。林乲安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溫水中，又酸又軟。

“為什麼……”她忍不住開口，聲音很輕，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依賴和困惑，“……帶我來這裡？” 她問的是煙花大會，但似乎又不止于此。為什麼是這裡？為什麼是那樣握住她的手？為什麼現在……又這樣？

顧穆的動作沒有停，甚至沒有擡眼。他的拇指指腹正緩緩地、帶着薄繭的微砺感，按摩着她無名指的指根，那裡仿佛還殘留着被他戒指硌過的、屬于另一個時空的錯覺。

“你不是想看？”他反問，語氣平淡無波，仿佛答案顯而易見。

“我……”林乲安語塞。她隻是随口一句感慨，自己都沒放在心上，他卻記住了，還直接付諸行動。這讓她心頭那股酸澀的暖意更甚，“……很好看。”她最終隻是低低地說，目光落在他為自己塗抹的手指上。

“嗯。”他簡單地應了一聲，仿佛認可她的評價，又仿佛隻是表示聽到了。

終于，他似乎确認每一寸皮膚都被仔細照顧到，膏體也完全吸收，不再有黏膩感，他停下了動作，卻沒有立刻收回手，他的手掌依舊包裹着她被滋潤得溫熱柔軟的手，拇指指腹在她光滑的手背上，極其自然地、又帶着點難以察覺的流連，輕輕摩挲了一下。

那一下摩挲，比煙花綻放時他安撫的觸碰更清晰。

綠燈亮起。

顧穆仿佛瞬間從某種專注的狀态中抽離，他松開了手，将大寶的蓋子蓋好，随意地扔回儲物格，動作恢複了平日的利落，他重新握住方向盤，踩下油門，車子平穩地彙入車流。

“塗點大寶，防皴。”他目視前方，淡淡地補充了一句，算是為剛才那番細緻到指尖的“護理”做了個極其接地氣的注解，仿佛剛才那近乎珍視的塗抹，隻是出于最實用主義的考量。

林乲安緩緩收回手，掌心不再是空曠的微涼，而是帶着被滋潤後的溫潤柔軟，以及一種揮之不去的觸感，那淡淡的茉莉蜂蜜香，絲絲縷縷地纏繞在指尖，萦繞在鼻端。

“謝謝。”她低聲說，聲音輕得像歎息。

顧穆沒回應，隻是專注地看着前方道路。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聲音在車廂的靜谧中顯得格外清晰：“困了就睡會兒，到了叫你。”

林乲安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有閉上眼睛。她隻是将那隻被他精心“護理”過、還帶着他體溫和馨香的手，輕輕覆在了自己依舊微微發燙的心口。

窗外，城市的霓虹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動的光帶，而車廂内這充滿了無言動作和寥寥數語的歸途，卻比剛才那場盛大的煙花，在她心底烙下了更難以磨滅的印記。

她悄悄蜷起被他按摩過的指尖，仿佛想抓住那份粗粝又溫存的觸感，最終隻是将身體往座椅裡更深處縮了縮，側頭看着窗外，輕聲回應他剛才的叮囑，“不困。……再看會兒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