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身體有恙所以仍裹着皮裘坐在挂滿帷幔的亭子裡,皇後端莊的坐在他的右側,陳貴妃在左側。
臣子們互相問好,夫人小姐們也在熱鬧的交談聊着最時下的妝容衣衫。沈卿卿與沈如玉兩位小姐,一進門就得到了衆人的關注。
兩人并沒有參與旁人的閑聊,隻是偶爾微笑還禮,大家閨秀的風範端得穩正。
“皇上,那位便是傳說中的沈二小姐了,旁邊的是沈大小姐。”貴妃湊過來擡起手指了指沈知行旁邊的年輕女子,皇上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番。
隻見那女子安靜的坐着,身上有一股十幾歲女子少有的沉穩氣息,像是見慣了大場面的。
她今日穿了一身繡錦紋的桃色絹襖,身上圍着一件白色軟毛鬥篷,襯得她白皙的小臉好像豔生生開着的桃花一般。
似乎感覺有人在看,她擡起眼四下顧盼,美目流盼,旁邊的人竟也一時噤聲仿佛怕驚了她。
“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妙人,淑兒,你喜歡嗎?若是老二喜歡,反正還未成婚,現在也能改。”皇上話說的輕飄飄的。
陳貴妃嬌嬌的捂嘴笑了,“皇上,太子都還未娶妻,景煜他如果搶在兄長之前娶妻怕是不妥。”
座上的人聊的是婚嫁之事,座下的人想的卻是旁的。
沈卿卿舉止穩重大方,她今日穿着一件碧波翠縷裙,隻套着一件嫩黃色夾馬甲,黑發随意挽起,看起來清新脫俗。
沈家兩個女兒,一粉一翠,甚是稱景。旁人不由得羨慕沈知行的福氣,按二女的身份長相,就算是庶女,應該也能嫁的不錯。
“妹妹,今日此宴多半是為你設的。”沈卿卿小聲同沈如玉說着,她的眼神中有些擔心。
沈如玉輕輕拍拍她的手,“姐姐不必擔心。如玉既來了,這個局無論如何是得入的。”
沈知行聽到身邊兩個女兒的對話,遠遠看向亭中的皇上。帝王之心難測,縱使是他,也已經看不透皇上眼中的顔色。
突然宮人來報皇上,太子與二皇子遊獵歸來,想給皇上獻上今日獵物。皇上今日心情大好,遂命他們到禦花園來一同宴樂。
稍時,兩位金冠玉帶的年輕人帶着各自的随從扛着兩筐獵物走了進來。
走在前面的是當朝太子李承璟,他相貌端方,眉眼修長疏朗,宛如潤玉。隻是同沈如玉一樣,饒是四月天仍然披着厚鬥篷,看來傳言身弱是真的。
後面緊跟着的二皇子,肖似陳貴妃,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顯得很是風流倜傥。
二人走到皇上面前行禮畢。太子恭敬行禮說道,“回父皇,今日二皇弟約兒臣說有一片新林子,獵物頗豐,想為父皇的宴席添幾味野味。”
二皇子景煜則是沒規矩一般蹭到皇上近前興奮的說,“父皇,我今日給你獵到了一隻狐狸,過幾日給你添個圍脖!”
皇上哈哈大笑摸着他的頭說,“景煜有心了,為父先謝過了。”
“不客氣不客氣。”景煜笑出了梨窩。皇上看來很吃這一套,對他一臉寵愛。轉而對上太子時則又變回嚴肅,“承璟你呢?獵到了什麼?”
“啟禀父皇,兒臣獵到了兩隻兔子。”
“嗯,行吧,給你母親添個護手也是好的。”皇上不耐的打發了太子。太子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讪讪的退到了亭子側邊。
景煜則在亭中與陳貴妃和皇上有說有笑。臣子們對于皇上偏愛二皇子已經司空見慣,很快便繼續互相之間的應酬并不再過于關注。
沈如玉朝太子站立的方向望過去,那人幹站着東張西望的樣子顯得有些傻氣。
但兩人視線交錯的一瞬間,李承璟的眉尾擡了擡,饒有興緻的看着她。沈如玉心中一驚,裝作沒看見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承璟,你看到沈丞相身邊的兩位小姐了嗎?”皇上冷不丁的問話,打斷了太子的東張西望。
他努力探了探頭,樣子有些笨拙。随後回話道,“啟禀父皇,兒臣看到了。”
“你年歲不小了,選一個,我讓你母後選個良辰吉日把婚事辦了。”皇上的話并為有反駁的餘地。
李承璟心中冷笑,面上卻仍是老實,随手一指,“就她吧。”
沈如玉耳朵輕輕動了一下,她輕呼了一口氣對沈知行說,“父親,皇上指婚了。”
沈知行端着酒杯的手頓了一頓,“委屈你了。”
數日後,皇家的聘禮就草草的擡到了丞相府。雖然禮節聘禮一樣不落,但皇上對這個太子的不滿意仍然從絲絲細節上透露出來。
第二日一早就要送女兒出閣,沈大人屏退下人,坐到了已經穿好喜服試妝的女兒旁邊。
看着鏡中美豔照人的女子,沈知行歎了一口氣,有些憂心的對她說,“事情果然如我們計劃的那樣順利,隻是你确定需要這樣做嗎?袁家隻剩你一個人了,但凡行事有任何差池,袁家不光洗脫不了冤屈,反而會連你也活不了。”
沈如玉面色凄然,“沈大人,當我以殘破之軀趕回營地,得知我父慘死于回京途中,袁家滿門俱滅。袁青钰已經死在那日被埋伏的山谷中,現在隻有活着的沈如玉。”
“委屈你了。原本要嫁入宮的是卿卿,現在她得到自由,你卻……”沈知行面有愧色。
“這世上有幾個女子願意入宮。姐姐應該有她自己幸福的人生。而我,如果說我還有一個不能死的理由,那就是找到陷害袁家的人,為我父翻案!所以,這個局我必須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