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侯府外車水馬龍,前來拜壽的年輕男女華服麗影,柳荔卻隻着一件普通青衫,挽了個盤頂髻,往人群裡一站就顯得平淡無奇。
直到她遞上請柬,報出 “太州柳氏柳荔” 的家門,登記禮單的帳房先生才擡眼多瞥了她幾眼。
“賀禮:和田玉如意一枚。” 随後送上了腰牌以示賓客身份。
柳荔今日穿着長衫沒系腰帶,腰牌隻得暫放在袖中。
放眼望去,滿是三三兩兩結伴而來的少年少女,十七八歲的年紀湊成幾個熱鬧小團體。
柳荔長他們幾歲,又穿得素淨,竟無一人上前搭話。
她索性落在人群後頭,慢悠悠往前挪,順帶打量起侯府格局。
其格局方正,中心開花,正中央也就是柳荔前方三十來尺的位置是庭院,寬敞明亮能聚氣養神。
好布局,柳荔心想着昭明侯爺該是如這宅邸般是個方正的人。
正想得入神,忽有個人影從旁竄出,燈光昏黃裡隻見道袍翻飛。
未等柳荔看清來人長相,手腕已被一把拉住:“師姐!老夫人納福儀式就差你了,可算找着你!”
柳荔低頭瞧瞧自己的青衫,再看看對方道袍。
巧了,顔色竟一模一樣,款式也有幾分相似,難怪認錯了人。
她不忙着辯解,任由小道士拉着往後院跑。
穿過垂花門時,遠遠望見宴席已擺上,數十個道童分兩列坐定,十男十女,很是齊整。
“快快快!” 小道士跑得氣喘籲籲,往柳荔手裡塞了頂帽子,“師父讓咱倆主持納福,趕緊把行頭換上!”
柳荔戴上帽子問:“這樣行不行?”
小道士回頭才驚覺拉錯了人,臉色 “唰” 地變白:“你、你是誰?我師姐呢?你把她藏哪兒去了?”
柳荔笑道:“或許你從始至終拉的就是我?”
小道士急得原地打轉,柳荔卻整了整帽子:“其實我也是個道士。”
事到臨頭隻得死馬當活馬醫,小道士叮囑:“呆會兒你隻管張嘴開合,别出聲就行!”
柳荔颔首:“好。”
絲竹聲中納福儀式開場,小道士率先起勢,聲音洪亮鎮壓全場。
柳荔适時開口,聲線卻如空山新雨帶着三分道骨仙風,直往人心裡鑽。
小道士驚得險些走調,偷眼一觑,見這 “冒牌師姐” 身姿端正,竟比真師姐還像那麼回事。
他索性定了心神,閉着眼跟上節奏,隻覺今日這經誦得格外順暢,連帶着滿堂賓客都靜了聲,隻聽得見袅袅清音繞梁不絕。
誦完經後,老夫人派人送來賞錢,說今日誦經聲格外清亮,比往次都多出幾分仙風道骨,賞錢也比平日多了一倍。
小道士得了賞前正要分些給柳荔,卻發現身後早已沒了人影,隻留下帽子在案幾上。
柳枝正往宴廳走,快到門口時,對面轉出兩個姑娘,各自低着頭往前趕,誰也沒留意到她。
一位說:“哎呀,宴會都開始了,你怎麼不叫醒我。”
另一位說:“小姐,我本想叫你的,可是表小姐說讓你多睡會。後來她讓我幫她拿東西,不就忘記喊醒你了。”
“表姐她就是故意的讓你拿東西,這樣你就沒辦法叫醒我,我去的晚她好在那些青年才俊面前出風頭。”
侯府隻有一位孫小姐—嚴疏桐。姑娘家的秘事,柳荔不願多聽,腳步也就跟着慢些。
忽然前面又說道:“小姐我聽說太子今天也要來,代聖上來賀壽。”
嚴疏桐道:“是嗎?難怪表姐如此積極還不讓你喊醒來,原來是太子要來。”
丫鬟道:“我聽說太子犯病的時候是要殺人的。”
嚴疏桐道:“這有什麼,富貴險中求,皇上如今隻有這麼一個兒子,隻要能生下皇子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
丫鬟道:“我還聽說,太源柳氏的那位也要來。”
“你說柳雲馨?”
“不是,柳荔,她姑姑。”
嚴疏桐道:“她呀,都二十有三老姑娘了,不過就是仗着太州柳氏的身份。”
聽到這柳荔摸了摸鼻子,心道:二十三不算老吧。
這時,前面的兩人終于感覺到了她的存在,回頭瞧她穿作樸素,以為是賓客裡的下人,都沒當回事。
嚴疏桐問道:“你是哪家的?”
柳荔道:“貧道是來給嚴老太太誦經的。”
嚴疏桐見她的道士裝扮不再問什麼,趕緊和丫鬟入席。
自古吃席貴賓座在上位,其它人等皆是與親朋好友坐在一塊。柳荔來時沒組成團,這會也一樣,她找了個人少的位置坐下。
擡頭瞧向那邊高堂,想一睹太子的風采,隻見嚴老身邊沒有與太子年齡相仿的男人,心下納悶,太子是沒來?
吃了兩口菜又喝了兩杯濁酒,身邊的空位不知什麼時候坐上個男人。
“姑娘,你好生眼熟,我們是不是見過。”他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