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靜谧,顔烨往火堆裡添了幾把柴,火勢轟然竄起,幾尺寬的火舌卷着濃煙直往上冒。他将狼屍抛進火中,皮毛焦糊的氣味混着肉香彌漫開來。
柳荔望着升起的煙柱,聽見顔烨道:“燒旺些,尋我們的人很快能到。”
果然,片刻後樹叢裡傳來喊聲。
“殿下……”
“太子殿下……”
為首的是昨日彙報軍事的吳将軍,他領着一隊人馬分開枝葉,柳雲川緊随其後。
見到兩人安然無恙,吳将軍單膝跪地:“殿下,屬下來遲。”
柳雲川則沖過去緊緊抱住柳荔:“姑姑!你要是出事,我怎麼向爺爺奶奶交代!”
柳荔被箍得喘不過氣,掙紮道:“松手!再勒我就真要斷氣了。”
柳雲川剛要放開,後領突然一緊。
顔烨面無表情地将他扯開。
柳雲川渾然未覺對方的不悅,反而挽住柳荔的胳膊。
顔烨眸色一沉,扣住他的手腕翻手制住,柳雲川吃痛松手。
顔烨順勢推開他,他踉跄兩步後卻兩眼發亮:“殿下好功夫!”
吳将軍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小子,殿下當年勇冠絕倫,三步取人首級、百步穿楊,那是從屍山血海裡練出來的!你還差得遠呢!”
柳雲川拍胸脯道:“殿下等着,過些日子我定要和你比試!”
柳荔被他的意氣風發逗笑,眼尾彎彎。
顔烨見她瞧着柳雲川的目光晶亮,頓了頓道:“你倒有我當年的影子。”
吳将軍附和:“可不是?這股子不服輸的勁頭,和殿下年輕時一模一樣!”
柳荔好奇:“原來太子當年這麼莽撞?”
吳将軍擺手道:“哎哎!不不不,殿下當年智勇雙全,小小年紀就率我們突圍救駕!這南朝的太平盛世,殿下可是頭功!”
他越說越起勁兒,從顔烨的少年戰迹講到治軍之道,活像茶館裡的說書人。他是一段接着一段。他口中顔烨不是人而是‘神’,戰無不勝的天神。
柳荔與柳雲川聽得入神,顔烨卻隻是淡笑,任由老将誇誇其談。
準備返程時,柳荔望着高頭大馬犯了難 。
昨日磨破的傷口還在作痛,再加上昨夜受的傷,騎馬回去得要她半條命。
顔烨察覺她的猶豫,吩咐吳将軍備馬車。
吳将軍大驚失色:“殿下您是受了内傷嗎?怎麼殺了幾頭狼,您就要坐馬車?以前您在戰場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受了傷您都能應付自如的。”
“太子殿下,您可不能有事,您有事了我們這些跟随你的人怎麼辦。”
顔烨無奈打斷:“給柳姑娘備的。”
吳将軍這才松了口氣,趕緊喚人去尋馬車。
因山路狹窄,馬車無法駛入,顔烨彎腰示意柳荔上背。
她剛趴上去,便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隔着衣料傳來。
吳将軍騎着馬慢悠悠跟在身後,柳雲川則跟着一起去尋馬車。
這回顔烨走得極穩,柳荔盯着他後頸的爪痕輕笑:“沒想到你還有吳将軍這樣的部下。”
“你以為我該有什麼樣的手下?” 顔烨側頭問。
“話少、手狠,擡手就能砍人的那種。”
“那是殺手,不是将軍。” 顔烨淡聲道,“吳将軍是難得的将才,我敬他三分。若我真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誰還願意跟着我打天下?”
柳荔心底微動。
眼前這人,既能在沙場上殺人如麻,也能對部下寬和有禮;既霸道得令人窒息,又能容忍老将的絮叨。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術。
“太子,我也跟着你打天下,以後可别總吓我。”
“我善待忠臣,前提是” 顔烨頓了頓,“别是個笨蛋。”
柳荔失笑:“我可不是笨蛋。”
很快走到大路,柳雲川已候在馬車旁。
顔烨将柳荔抱上馬車,自己也跟着進去。
狹小的車廂裡,兩人幾乎肩貼肩。柳荔想錯開些,卻被顔烨輕輕一拽,坐在了他兩腿之間。
這姿勢太過暧昧
柳荔想要往前挪,奈何前方是車外。
她索性走出馬車坐在了車沿上。
趕車的士兵不解地瞧了瞧她。
柳荔解釋道:“裡面擠沒地方坐。”
士兵應了聲,揚起馬鞭抽向馬屁股。
比起騎馬,坐馬車簡直是享受,柳荔順着馬車颠簸的節奏,輕輕哼起了歌。
她聲音清亮,歌曲婉轉,聽不清哼的什麼詞,傳到耳朵裡使人心安。
兩曲哼完,柳荔這才想起顔烨,以他的性子定不會讓自己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