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政務,顔烨喚來趙進忠拟了份禮單送往柳府。
辦妥此事後,他走到屏風去看她,見她正捧着自己放在榻上的《資治通鑒》翻看:“你怎麼看這個?”
“無聊罷了。” 她合上書卷,“事辦妥了?”
“禮已送到柳府。明日你便借此由頭回府。”
她淡淡應了聲:“知道了。”
他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說話。
次日,柳荔依計回到柳府。
兄長柳浩今日休沐,正在教侄兒槍法。
昨日剛收了顔烨的重禮,今日妹妹便返家,他心中有數,打發走孩子後将她引入書房。
“是哥哥對不住你,讓你受委屈了。” 房門一關,他便長歎出聲。
“此事與你無關,是顔烨的主意。”
他又是一歎:“如今天下初定,皇家與世家不宜再起沖突。是哥哥無能。”
“哥哥切莫這樣說。你是為天下百姓考量,怎能自謙無能?” 她打斷道,“況且顔烨是明君,他眼下有更緊要的事。”
柳浩目光一凝:“你是說你們的事是做戲?”
她輕輕颔首:“有些事哥哥知曉便好。”
他長舒一口氣:“如此便好。我本擔心你性子剛硬,斷不肯受這委屈,如今既是逢場作戲,這便好。”
“哥哥不必憂心。”她看着兄長放松的神色,“他賞的東西,你隻管入庫暫存,待事成後歸還。還有一事需你相助。”
聽完她的計劃,柳浩皺眉:“此事可有風險?”
她輕笑:“放心,我可是有做宰相的四哥、鎮守邊關的三哥。這局中,最安全的便是我。”
兄妹二人又商議片刻,她才去看望尚在月子中的四嫂,随後告辭離府。
出得府來,她并不急着回宮,信步逛到街上,不知不覺走進了上次約見柳雲川的茶館。
說書人正講着太子與 ‘柳氏寵妃’ 的風流韻事:“太子殿下為博美人一笑,竟破了祖宗規矩!帶她去校場騎馬,抱着她在馬上馳騁;又攜她出入上書房,為她與滿朝文武争執,隻道是從此君王不早朝啊!”
台下有人起哄:“那柳氏女得多美?竟把太子迷成這樣!”
說書人一拍驚堂木:“要說這容貌嘛。咳咳,倒也不是傾國傾城。隻是那手段了得,尤其在床上 。”
正喝茶的柳荔一口茶差點嗆出來,又聽樓下衆人哄笑追問細節。說書人越發起勁,繪聲繪色地描述起 ‘床第秘事’,仿佛親眼目睹一般。
她又好氣又好笑,她長歎口氣,沖着樓下道:“喂,你說的這般清楚,難道是親眼所見。”
說書人擡眼,見是位身着青衫的年輕女子,雖作布衣,舉止卻難掩華貴。他笑道:“我未能親眼所見,但男女之事,總歸就那麼回事對不對?大相徑庭,我說大家聽,也就聽一樂。姑娘你也一樂,你樂,我樂,大家都樂對不對?”
柳荔愣了愣道:“先生所言極是,是小女子修為不夠,着相了。”
說書人轉而說起别的話本,聽客們卻不買賬,吵嚷着要聽 “太子秘聞”。他又一拍驚堂木:“列位看官!這風月話也要有個尺度,當心被官府拿了去!”
衆人這才漸漸安靜。
柳荔聽着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講書聲,心情竟比來時輕松幾分。
世間萬物皆有心定,來這世上走一遭,短短幾十年,本就該少些執念。
她自嘲地笑笑,正要喚小二結賬,卻見甯郡王走上來。
“柳姑娘,好巧。” 他在她對面坐下,目光在她身上打轉,“今日穿得素雅别緻,卻不及昨日豔麗動人。我還是喜歡你鮮活些的模樣。”
她笑笑不答,低頭抿茶。
“既遇着了,總要喝兩杯。” 他喚來小二換了酒菜,将酒杯推到她面前。
她未推辭,仰頭一飲而盡。
甯郡王見狀,眼底笑意更深,又為她斟滿。
她仍是一飲而盡。
他忽然傾身,指尖輕輕蹭過她的指尖 ,見她沒有閃避,便大着膽子覆上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