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烨道：“孤就知道你能理解。他們不同，隻覺得孤狠毒無情。看人不能隻看行為，要看結果是好是壞。孤用最快、死傷最少的方式掌權，這就是最好的方法。”

柳荔覺得他的話是種歪理，卻又無法反駁。

對百姓來說，國家的主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能勵精圖治、造福百姓。

越接觸他，越覺得他過人。

柳荔站起來：“今天天氣不錯，我想四處走走，你不用陪我。”

顔烨系好她衣服上最後一個衣帶，想了想：“行。”

顔烨去上朝，柳荔沒讓小綠、小紫跟着，獨自在皇宮裡逛。

侍衛大多認識她，見了不阻攔；宮女也知道她的身份，見了主動行禮。

此刻的皇宮不再是森嚴的囚籠，倒像個普通莊園。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浣衣處。

小綠、小紫不在，換了兩張新面孔，兩個宮女邊搓洗衣服邊聊八卦。

“不要命了？” 吳尚宮的聲音突然響起，“宮裡不許講人是非，知道嗎？”

宮女們吓得頭如搗蒜：“知道，知道了！”

等吳尚宮轉身，她們又孩子氣地沖她吐舌頭。

柳荔會心一笑，迎上去向吳尚宮點頭行禮。

吳尚宮回禮，問：“姑娘今日怎來這兒了？”

柳荔道：“随便走走看看。”

吳尚宮見她一臉愁容，道：“姑娘，别想太多。”

柳荔道：“倒不是想太多，隻是不習慣宮裡的日子，沒外面自由。”

吳尚宮道：“姑娘生在世家，不像我們平民出身。我雖長在山野，是自由，但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比起從前，現在的日子已經很好，至少能體面活着。姑娘别想太多，活在當下最重要。”

柳荔一愣，羞愧道：“吳尚宮說得對，是我着相了。”

吳尚宮笑道：“姑娘想通就好。”

柳荔心情豁然開朗：“吳尚宮還記得欠你一壺酒嗎？要不要一起喝幾杯？”

吳尚宮道：“我現在當值，不能喝酒。中午來我小院如何？”

柳荔道：“好，我去準備酒菜。”

柳荔回東宮讓小綠、小紫備了些小菜和酒水，來到吳尚宮的小院。

作為管理司寝的尚宮，吳尚宮有自己的小院。

柳荔到的時候，她已下值，換上便服，上前接過酒菜擺上桌。

兩人各斟一杯酒，一飲而盡，又再斟上。

柳荔吃了口菜，打量小院：地方不大，勝在是單間，布置簡單溫馨。

“地方小，但一個人住很自在。” 柳荔道。

吳尚宮笑道：“比起低階宮女，我這日子像神仙。但和姑娘比，就算不得什麼了。”

“怎麼算不得什麼？” 柳荔道，“這地方多好，一個人清清靜靜，幹完活就有自己的空間，多舒服啊。”

吳尚宮道：“姑娘說笑了，這隻是落腳的地方。我們宮人當值時不能随意走動，不像姑娘能自由活動，你比我們自由多了。”

柳荔笑笑沒說話。原來自由是比出來的。她又灌了一杯酒。

吳尚宮關切道：“姑娘慢點喝，喝多了傷身體。”

柳荔應了聲，又灌了一口。她還要再喝，吳尚宮按住她的手：“姑娘若有委屈，可以跟我說說。”

柳荔見她一臉真誠，長舒一口氣：“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吳尚宮，在宮裡這麼多年，對太子了解嗎？”

吳尚宮笑道：“我掌管司寝，對太子不算特别了解，但也知一二。

“皇上和嫔妃、包括太子的每日就寝都有記錄。太子入宮這些年，從未臨幸過任何人，連鄭側妃都沒有。

“他向來潔身自好，不喜女色，一心撲在政務上。像這般喜歡姑娘，還是頭一回。”

柳荔問：“原來是這樣？”

吳尚宮握住她的手：“太子對姑娘用情至深。我在深宮裡見過太多嫔妃，皇上對她們的寵愛，不及太子對你的一分。姑娘或許覺得‘以色事人，色衰愛弛’，但太子本就不喜女色，他隻對你特别。”

柳荔苦笑着又喝了杯酒，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

吳尚宮還想說什麼，柳荔打斷她：“喝酒吧，不說他了。”

吳尚宮隻好陪她喝酒。幾杯下肚，柳荔不勝酒力，頭一歪倒在桌上睡着了。

吳尚宮起身搖了搖她：“姑娘？姑娘？” 見喊不醒，她坐下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愧疚又解脫的神情。

過了會兒，她走到院門口打開門，對門外的侍衛說了幾句話。

很快，顔烨趕到。

他見柳荔醉得不省人事，抱起她便離開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