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程韻并沒有想從徐軒洲的口中得到什麼回答。
她知道,身邊這人不會對這句話有什麼反應。
和恪守森嚴的家庭氛圍不同,許程韻從小就十分擅長表達自己的内心情感。
換句話說,她很會表達自己對别人的愛。
對朋友的愛,或是對徐軒洲的喜歡。
她總是帶着玩笑的意味訴說,久而久之,就連她自己都會差點被蒙蔽。
不知道是不是被許程韻所感染,夏筝凝有時也會直接對家裡人直接說出“我愛你們”這四個字。
換做以前是無論如何都不曾想會聽到的話。
高中的學習生活遠比想象中要緊湊得多,和已經擔任學生會會長的徐軒洲相比,初中的許程韻隻覺得她就是個無所事事的小孩。
當初有段時間忙着參加各種競賽,忙得兩人差不多有一個星期沒有見到面。
徐軒洲往往剛從京城趕回來又要飛到另一個城市,許程韻連短暫的一個面都見不到。
更别論說上一句話。
在學校和家裡憋了整整六天,最後一天她實在忍不了,把藏在抽屜裡的最後一個備用機打開,直接給徐軒洲打了過去。
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電話号碼,許程韻才忽然回過神,她甚至沒有細想對面這人有沒有空接電話。
會不會打擾到正在備賽的他?
還沒等她在腦海中過完這些猜測,手機聽筒裡就已經響起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你好?”
對面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号碼,但還是禮貌地接起。
許程韻本有很多話想要說,但在聽到這兩個字之後卻仿佛被抽了魂一樣,嘴巴張着,半天吐不出一個音節出來。
一般來說,在對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第二秒挂掉電話才是當代人對待陌生來電的态度。
可是徐軒洲卻反常地一直等待着她說話。
聽筒對面很安靜,好像還有筆尖劃過紙張的窸窣聲。
聽筒這邊同樣很寂靜,除了不受自己控制的心跳聲以外,還有許程韻時不時亂了節奏的呼吸聲。
“許程韻?”
徐軒洲放下筆,輕歎一口氣,試探詢問道。
“備用機還沒有被沒收完?”
打趣的話一說出口,許程韻滿身的拘謹也随之被卸下,她裝作毫不在意地哼笑一聲,“當然,我是誰,想一下子把我的窩端掉可沒那麼容易……”
明明是很輕松的話題,她卻越說越加哽咽。
眼角漸漸聚起莫名其妙的淚水。
徐軒洲有所察覺,頓了一下,問她:“怎麼了?家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許程韻擡起手擦了擦眼角,她忙解釋起來,“家裡一切都是老樣子,沒事。”
要是讓徐軒洲知道自己隻是因為太久沒見他所以一下子沒能控制住情緒的話,肯定會被笑話。
“嗯?”
徐軒洲揪起的心放下一半。
“那是在學校裡又受什麼委屈了?”
許程韻在學校裡能受什麼委屈?誰還能欺負到她?
“也不是。”
某人急忙否認。
“哎呀什麼事都沒有,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徐軒洲,你以前可從不會過問我的生活……”
徐軒洲承認,在看到那串号碼時除了推銷電話之外,是許程韻打來的這個猜想隻是一瞬就飄過他的大腦。
他的心裡有着極小的期盼,卻不敢奢望。
以至于接聽到現在還沉浸在許程韻帶着點軟糯的嗓音中。
“那給我打電話是為了什麼?”
還不惜拿最後一個備用機冒險。
許程韻緩緩開口:“我想你了。”
對面遲遲沒有回應。
她在心中細數。
直到過了四十五秒,徐軒洲才再次開口。
“我明天早上九點的比賽。”
許程韻輕輕應了一聲。
還是和平時一樣,就這麼随便套句話把她的話輕飄飄揭過。
徐軒洲看着被自己胡亂畫了一通的草稿紙,沒有注意到手機對面這人的低落情緒,繼續說:“十二點結束直接去機場,下午四點就到家。”
“嗯。”
許程韻機械地回複道。
“比賽加油。”
她清楚,就算沒有自己的鼓勵徐軒洲也能夠獲獎。
他從小就是如此的優秀,是别人家長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是她一直被教育要學習的目标。
最後徐軒洲帶着獎牌準時出現在家門口,卻被楊姨告知許程韻被齊聞拉着去爬山了。
隻是随着時間飛逝,人在長大之後反而變得比以前要内斂許多。
這仿佛是成年人的标志——隐藏起自己的所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