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季槐。”
陶明安訝異于它的聲音,音色似乎由最開始的稚嫩如嬰兒變成了四五歲小孩的聲音,接着她又好奇起了他有一個非常像人的名字。但她就很快反應過來,握着它的手上下搖了搖:“你好季槐,我叫陶明安,謝謝你救了我!”
她的心中情緒紛繁高漲,既被它救人的行為打動,又為它主動說出自己的名字而意識到關系更進一步。
複雜的心情一時間難以細說,然而似有一道靈光閃過,她突然意識到這是最好的時機!
由于緊張激動,她的手微微顫抖:“季槐,你能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它停頓了一下,才開口道:“此地乃鈎吾之山。”
“啊?”陶明安傻眼了,用手比劃了幾下,“我是說,這裡,更大的範圍,這個世界,是什麼地方?”
經過一番艱難交流後,陶明安才明白,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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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鴻蒙,混沌初開。
在那個遠古時代,征伐與和平交替,精怪與妖獸共存,奇異事物被視為尋常,而人甚至能自由地與神明溝通。直到颛顼絕地通天,渾圓的世界慢慢被剝離成兩個,就像一枚雞蛋被分成了蛋黃和蛋清,一個成為了原來陶明安所在的人類世界,一個變成了神明與妖獸的蠻荒樂園。
人類世界,火藥和抗生素替代了神與妖的力量;而在蠻荒樂園,失去了人類的祭祀與供奉,神明早已遠去,餘下的精怪與妖獸則在這裡肆意生長。
然而兩個世界本源相同,因此并非徹底分離,漫長歲月過去,依舊藕斷絲連。交流的通道仍在,自然偶爾會有些倒黴的生物,在通道開啟的瞬間從一個世界來到另一個世界。
比如陶明安。
“哎。”倒黴的當事人重重歎了一口氣。
根據所得信息,她能總結出兩個消息,一個好的,一個壞的。
好消息是她有回家的通道了。
壞消息是她不知道這個通道在哪兒。
正如季槐所說,兩個世界的通道極不穩定,上一刻還存在,下一刻就有可能消失或者轉移了。而它常休眠于鈎吾之山,通道的信息多是在捕獵潛伏時聽到其它精怪妖獸的一兩句碎語,其餘的事情它并不知曉。
聞言,陶明安失落了一陣,但又很快打起精神。
她走向山洞,影子像小尾巴一樣落在腳邊短短一個。
臨近中午,季槐正停在山洞裡,撕咬着早已經斷氣的妖獸身體。
聽見腳步聲,它扭過頭,蒼白的下半張臉被血肉塗花了,顯得十分猙獰。
但看着這樣一張臉,陶明安卻不覺得那麼可怖了。
她主動拖過還沒吃的肉塊,升起火堆。
這一餐飯陶明安做得很賣力,隻可惜野外條件有限,做不出什麼花樣。隻不過季槐在吃肉上一直都很給面子,更何況這一餐陶明安盡量把肉做得更加鮮嫩多汁,它自然吃得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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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季槐救了陶明安,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漸漸融洽了起來,比起之前純粹的提供熱食保命的關系,現在也多了幾分真情。
隻是遲遲不能歸家,陶明安對于現在沒有任何進展的狀況,難免感到心急。
這日中午,山風漸起,樹影搖擺,從火堆裡升起筆直煙帶就沒那麼從容了。風東來一陣,西來一陣,幾下就把一條白煙扯得七零八落,顫巍巍地挂在樹枝上。
靜默間,陶明安想着回家的事,她把烤肉翻了個身,有一面的肉被烤得硬邦邦的。
等在一旁的季槐突然開口:“你要走了嗎?”
陶明安怔愣了一下:“啊,不。不,我是想走的,但是我不知道可以上哪找回家的通道。”
像是想起了什麼,她沉默片刻,心裡漸漸有了主意。
下午,她跑到山坡的另一頭,用外套兜回幾枚香瓜大小的蛋和類似柑橘的果實,期間,她還在地上找到幾塊半掩埋在土裡的紅銅色礦石,看着用不上,她就沒有帶回來。
回到溪邊時,季槐也拖着新的食物慢吞吞地走過來。
“你回來啦。”陶明安打了個招呼,接着又埋頭處理起新找到的食材,沒留意到它叼着肉頓在原地。
很快,食物就做好了。陶明安把藍綠色的蛋殼洗幹淨,當做大碗盛放橘紅色的炒厚蛋。主食是一頭牛身馬尾的妖獸,陶明安把它的肉割成一條條放在薄石闆上,下面升起火,打算做一頓簡易的鐵闆燒。柑橘則剝掉皮切成小快,在肉快要熟之前加入,增添果香豐盈口感。
季槐吃得很起勁,胸腔裡一陣一陣地響。
好像在喂表姐養的歡歡,陶明安想。
“對了季槐,”見它狼吞虎咽地掃完所有還戀戀不舍地舔了舔蛋殼,陶明安故作不經意地問道,“這個世界這麼大,你應該嘗過很多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