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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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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風裹挾着海水的鹹腥撲面而來,胡謠将共享單車停在東疆港的停車點上,走到防波堤,擡頭看了眼手機——淩晨三點十七分。夏至日的夜空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絨布,幾顆星星倔強地亮着,遠處燈塔的光柱在海面上劃出一道銀色的裂痕。

“謠謠,快點!”張婉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伴随着塑料袋窸窣的聲響,"我帶了啤酒和鴨脖。"

胡謠轉身,看見三個女孩的身影在夜色中晃動。陳琳正費力地支起三腳架,安曉則抱着一堆零食跌跌撞撞地走來。畢業季的東海港擠滿了來看日出的大學生,她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塊稍微僻靜的礁石區。

“你們說,太陽真的會在夏至這天最早升起嗎?”安曉撕開一包薯片,碎屑掉在她新買的純白連衣裙上。

“地理白學了?”陳琳調整着相機參數,鏡頭對準海天交界處,“北半球夏至日晝最長,東海港的日出時間是4點46分,比平時早了将近二十分鐘。”

胡謠拉開一罐啤酒,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走了些許暑氣。這是她們宿舍約定的畢業儀式——在夏至這天,看大學時代的最後一個日出。四年前的夏天,她和高中那幾個朋友,還有楊珩,也是這樣在青島的海邊等到天明。

“我查了天氣預報,今天晴天,能看到'金門日出'。”張婉晴興奮地說,“據說看到的人一整年都會有好運。”

胡謠輕笑一聲,仰頭又灌了一口酒。好運?她的好運大概在去年冬天就耗盡了。考研失敗,男友出軌,甚至連事業編考試都差了兩分。想到明天就要收拾行李回那個小縣城,她胸口像壓了塊石頭。

“謠謠,你确定不跟我和祁哲一起去上海?”張婉晴湊過來,身上散發着甜膩的香水味,“我們合租的房子還有一間空着,你二戰的話——”

“不了。”胡謠打斷她,“我媽已經在家給我報了輔導班。”她沒說出口的是,上海那座城市現在對她而言,隻剩下楊珩和那個女導師龌龊的記憶。

海浪拍打着礁石,發出規律的嘩嘩聲。安曉突然歎了口氣:“真快啊,四年就這麼過去了。下周我就要回溫州接手家裡的鞋廠了,我爸連相親對象都給我安排好了。”

“至少你不用為找工作發愁。”陳琳撇撇嘴,“我讀研的導師昨天還發郵件讓我提前準備國賽,連暑假都沒得休。”

胡謠聽着室友們談論未來,默默數着海面上的光點。遠處貨輪的燈火明明滅滅,像她此刻飄搖不定的心。一年前的現在,她還和楊珩約定要一起考去北京,他在微信裡信誓旦旦地說要等她。誰能想到,短短半年,他就和導師在上海搞在了一起。

“你們看!”安曉突然指向東方。

海天交界處泛起一絲魚肚白,墨色的雲層被染上淡紫色的光暈。胡謠放下啤酒罐,感覺心髒在胸腔裡重重跳了一下。晨光像稀釋的水彩,緩慢地在雲層間暈染開來,遠處的海面開始閃爍細碎的金光。

陳琳的相機發出連續的咔嚓聲。張婉晴已經站起來,舉着手機拍攝視頻:“祁哲!看到沒?我們在看日出!”她的聲音在海風中顯得格外清脆。

胡謠摸出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拍了一張照片發到朋友圈,配文隻有三個字:“夏至了。”她刻意沒有設置分組,所有人都能看到。這是她最後的倔強——讓大家都知道,她依然在好好生活。

太陽終于躍出海面的一刻,胡謠感到眼眶發熱。金紅色的光芒灑在四個女孩身上,為她們的輪廓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安曉突然哭了起來,接着是張婉晴,最後連一向理性的陳琳也紅了眼眶。隻有胡謠咬着嘴唇,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

“我們以後每年夏至都約好一起看日出好不好?”安曉抽噎着說。

“得了吧,你在溫州,我在北京,琳琳在實驗室,謠謠在老家,怎麼約?”張婉晴破涕為笑。

胡謠望着越來越亮的太陽,突然說:“我會再考回來的。”這句話像是對室友說,又像是對自己說。

回到宿舍時已是早上六點。胡謠的行李昨晚就收拾好了,隻剩下床鋪和洗漱用品。她機械地拆下床單被套,塞進壓縮袋裡。四年來積攢的畫具、書籍、衣物,最終被壓縮成兩個行李箱和一個大紙箱。

“謠謠,你真的不和我們吃散夥飯了?”陳琳一邊幫她封箱一邊問。

“八點的火車。”胡謠看了眼手機,“我媽說到車站接我。”

其實她撒了謊。火車是九點半的,她隻是想早點離開。看着空蕩蕩的宿舍,那些共同生活四年的痕迹正在被一點點抹去,她感到一種鈍痛。這裡承載了太多回憶——和楊珩第一次在天津約會後,她曾躲在被窩裡偷笑到淩晨;考研失敗那晚,是張婉晴抱着她哭了一整夜;去年生日,室友們偷偷在宿舍布置了氣球和彩帶...

七點整,胡謠拖着行李走出宿舍樓。六月的陽光已經變得毒辣,曬得她後頸發燙。在等出租車的間隙,她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楊珩的朋友圈——一條橫線。他要麼把她删了,要麼設置了權限。胡謠扯了扯嘴角,把手機扔回包裡。

天津站擠滿了暑假返鄉的學生。胡謠在候車室買了杯咖啡,苦澀的液體讓她想起去年深秋。那是10月底,楊珩生日那天,她坐了八小時高鐵去武漢找楊珩,想給他一個驚喜。結果楊珩跟本不在武漢,和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在上海,正是楊珩常在電話裡提起的“恩師”。

胡謠至今記得自己當時有多可笑——她沒有跑去上海質問,而是悄悄離開了,把當時和楊珩去過的地方都去了一遍。回天津後,她隻是發了條微信:“我們分手吧。”然後拉黑了他所有聯系方式。懦弱,她後來無數次罵自己。

“K265次列車開始檢票...”

廣播将胡謠拉回現實。她拖着行李走向檢票口,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以學生身份享受半價票了。站台上,初夏的風吹亂她的頭發,遠處鐵軌反射着刺眼的白光。

火車啟動的瞬間,胡謠透過車窗看見城市的天際線緩緩後退。四年前,她滿懷憧憬來到這裡;四年後,她帶着一身傷痕離開。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媽媽發來的微信:“上車了吧?我給你炖了排骨湯,晚上好好聊聊你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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