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謠的房間還保持着高中時的模樣。書桌上堆滿了素描本和顔料,牆面上貼着幾張泛黃的速寫——那是她曾經癡迷于畫畫的證據。她拉開抽屜,裡面塞滿了各種草稿紙、考試卷,還有一本被翻得有些破舊的日記本。
她随手翻開一頁,上面寫着:“2019年8月16日,晴。今天在工人文化宮見到一個男生,打球的樣子很好看。”
記憶像潮水一樣湧來。
2019年,高一前的暑假。
胡謠背着畫闆,低着頭快步走出輔導班教室。她的手指上還沾着炭筆灰,指節因為長時間握筆而微微發酸。今天輔導班物理課上,胡謠聽不進去課,在教材上畫起了畫,不幸的是被輔導班老師發現了,她甚至聽到老師在走廊上給姚春秀打電話,說她“心思不在學習上”。
她不想回家。
姚春秀的唠叨像是一台永不停歇的複讀機——“畫畫能當飯吃嗎?你看看人家,馬上高中了,都着急報輔導班認真學習,你呢?”胡謠攥緊了書包帶,腳步一轉,拐向了小時候學畫的地方——工人文化宮。
那裡早就不是畫室了,現在改成了青少年活動中心。但籃球場還在,幾個男生正在打球,球鞋摩擦地面的聲音和籃球撞擊籃闆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在夏日的傍晚顯得格外清晰。
她坐在台階上,從書包裡摸出速寫本,漫無目的地塗着線條。直到——
“砰!”
一個男生高高躍起,籃球從他指尖劃出一道弧線,穩穩地落入籃筐。他的動作幹淨利落,落地時甚至帶着點輕盈的餘韻。
胡謠的筆尖停住了。
他穿着黑色背心,汗水順着脖頸滑下,在陽光下泛着細碎的光。他的眉骨很高,眼睛狹長,投籃時微微眯起,帶着點漫不經心的銳利。
她下意識地翻到新的一頁,筆尖飛快地在紙上勾勒出他的輪廓——手臂的肌肉線條,投籃時繃緊的肩背,還有落地時微微揚起的嘴角。
她畫得太專注,甚至沒注意到球滾到了自己腳邊。
“喂,幫忙扔一下!”
胡謠猛地擡頭,正對上他的視線。
他站在幾步之外,汗水順着下颌滴落,胸口因為喘息而起伏。陽光從他身後斜斜地照過來,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幾乎要觸到她的腳尖。
胡謠的心髒猛地一跳,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速寫本。
“啊……好。”她彎腰撿起球,用力抛過去。
他單手接住,挑眉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謝了。”
然後轉身跑回球場。
胡謠的耳尖莫名其妙地發燙。
那天晚上,姚春秀果然又唠叨了一通。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畫畫!輔導班的老師都說你心不在焉!”
胡謠低着頭扒飯,腦子裡卻全是籃球場上那個男生的樣子——他投籃時繃緊的手臂線條,還有接球時微微揚起的嘴角。
奇怪的是,姚春秀的唠叨今天聽起來沒那麼煩了。
吃完飯,她偷偷摸出手機,點開□□,找到王曉萱的對話框。
“曉萱,問你個事。”
“?”
“今天在工人文化宮籃球場,有個男生,打球很厲害,黑背心,你知道是誰嗎?”
王曉萱的回複幾乎是秒回:“楊珩?”
胡謠的手指頓了一下。
“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