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都有——齊步走！”

胡謠心跳如擂鼓，死死盯着前排李芸的肩膀。這一次，她沒出錯，全班動作整齊劃一，連最難搞的“跑步走”都完成得幹淨利落。

最後報分數時，六班拿了第七名——不高不低，剛好中遊。

“還行，沒墊底。”周緻遠笑嘻嘻地撞了下楊珩的肩膀，“多虧哥幾個跑圈練出來的體力！”

軍訓彙演結束後，校領導宣布全體高一新生留下參加開學典禮。

下午三點，太陽依舊毒辣，塑膠跑道蒸騰出刺鼻的橡膠味。胡謠站在隊伍裡，額頭上的汗珠滑到睫毛上，刺得眼睛發酸。

主席台上支着巨大的遮陽棚，校領導們坐在陰影裡，面前擺着冰鎮礦泉水，而學生們在烈日下暴曬，校服後背早已濕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校長是個秃頂的中年男人，拿着話筒開始長篇大論：“……希望同學們在新的學期裡，發揚軍訓精神，刻苦學習……”

聲音通過劣質音響傳出，夾雜着刺耳的電流聲。胡謠站在第四排，熱得頭暈目眩，隻能機械地鼓掌。蟬鳴聲從操場邊的梧桐樹上傳來，一陣高過一陣，幾乎蓋過校長的講話。

直到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

“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好。”

胡謠擡頭。

站在話筒前的是一個高挑的男生，白襯衫，黑長褲，袖口整齊地挽到手肘處。陽光落在他身上，襯得膚色冷白，鼻梁上架着一副細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睛沉靜如水。

——喬子睿。

南城一中今年的中考狀元，實驗班的尖子生。

整個操場瞬間安靜下來，連蟬鳴都仿佛減弱了幾分。

“很榮幸能作為新生代表發言。”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像一泓清泉，“站在這裡，我看到的是一千五百張朝氣蓬勃的面孔，是一千五百個即将在這裡書寫青春的夢想。”

微風拂過，主席台兩側的彩旗輕輕擺動，發出獵獵聲響。

喬子睿的目光掃過台下，繼續說道：“有人說，高中是人生的分水嶺。但我想說，分水嶺不在于你站在哪條起跑線上，而在于你願意為夢想付出多少汗水。”

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演講稿，紙頁在風中微微顫動。

“最後，送給大家一句話——”他頓了頓，“‘縱有疾風起，人生不言棄。’願我們都能在這三年裡，成為更好的自己。”

典禮結束後，人群如潮水般湧向校門口。胡謠被擠得東倒西歪，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騷動——

“喬子睿！能給我簽個名嗎？”幾個女生圍住剛下主席台的喬子睿，手裡舉着筆記本。

他禮貌地笑了笑，接過筆低頭簽名，鏡片反射着夕陽的光，看不清表情。

王曉萱拽着胡謠的袖子，聲音發緊：“我們……我們快走吧。”

胡謠憋着笑，任由她拖着自己往外沖。路過籃球場時，她下意識看了一眼——楊珩和周緻遠還在打球，T恤下擺卷起來擦了把汗，露出緊實的腹肌線條。

周緻遠眼尖，沖她們揮手：“嘿！六班的！”楊珩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在胡謠身上停留半秒，又轉回去投了個三分球。

球進網的瞬間，胡謠的心跳漏了一拍。

放學時，王曉萱風風火火地沖進六班教室：“胡謠！明天放假，去不去逛街？”

胡謠正收拾書包，聞言愣了一下：“啊？哦……去。”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教室後排——楊珩的座位已經空了，桌面上幹幹淨淨，連張廢紙都沒留。

夕陽西下，校園廣播站突然放起了音樂，是《明天會更好》。

“充滿着青春的驕傲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

唱出你的熱情伸出你雙手 讓我擁抱着你的夢

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

讓我們的笑容充滿着青春的驕傲……”

歌聲飄蕩在操場上空，胡謠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校門。

校門口，姚春秀破天荒地來接她，手裡還拎着一袋水果：“軍訓累不累？我看你都曬黑了。”

胡謠摸了摸發燙的臉頰：“還行……”

她突然想起什麼，從書包裡掏出手機，點開相冊——那張偷拍的楊珩跑步的照片還在，陽光把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連飛揚的發絲都清晰可見。

胡謠迅速鎖屏，心跳漏了一拍。

明天開始，就是真正的高中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