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風卷着枯黃的梧桐葉，撲簌簌地打在教室的玻璃窗上。

胡謠盯着黑闆上的受力分析圖，粉筆灰在陽光裡漂浮，像一場微型雪暴。武利的聲音忽遠忽近：“……所以這個摩擦力的方向……”

她低頭看了看筆記，發現自己畫的箭頭和黑闆上的完全相反。

前排的李芸筆尖不停，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全是工整的推導過程。胡謠悄悄瞥了一眼楊珩——他正轉着筆，草稿紙上畫滿了籃球場戰術圖，根本沒在聽。

下課鈴響，武利敲了敲講台：“下節課小測，不合格的放學留下補課。”

胡謠的胃沉了下去。

英語組辦公室朝北，陰冷得像地窖。

張青莎坐在辦公桌前，指甲油是暗紅色的，敲在胡謠的月考卷子上：“67分？你知道實驗班平均分多少嗎？128！”

窗外的懸鈴木被風吹得搖晃，影子在辦公桌上張牙舞爪。胡謠盯着自己卷子上鮮紅的叉，喉嚨發緊。

“給你兩個選擇。”張青莎推過來一張宣傳單，“轉去日語班、俄語班，或者……”她眯起眼睛，“我以後每節課都點你回答問題。”

宣傳單上印着“小語種高考沖刺班”，胡謠的指尖在上面按出一個皺痕。

第二天英語課，楊珩因為睡覺被拎到教室後面罰站。

胡謠偷偷回頭看他——他靠在儲物櫃上，校服袖子撸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陽光從後門的小窗斜射進來，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胡謠的課桌邊。

“胡謠！上黑闆聽寫！”張青莎突然點名。

粉筆在黑闆上劃出刺耳的聲響，胡謠寫了七個單詞，錯了五個。

“放學抄二十遍！”張青莎的指甲戳在錯詞上。

回座位時，她感覺楊珩的目光落在她背上，像一片燙傷的羽毛。

晚飯後的聽力時間，教室裡彌漫着飯堂的油煙味。

胡謠在練習本上一遍遍寫着“The quick brown fox jumps over the lazy dog”，字母的弧度必須精确到毫米。張青莎巡視到她身邊，突然抽走本子：““，以後聽力結束後的十分鐘，你不用練衡水體了，我給你找了本英語閱讀，你利用那十分鐘做閱讀。”

晚自習還有10分鐘開始。

窗外，夕陽把楊珩的影子投在她的本子上——他正在籃球場投籃，起跳時T恤下擺揚起，露出一截腰線。

胡謠的筆尖頓住了，墨水在紙上洇出一個小太陽。

語文老師是個慈祥的老頭，對看小說的學生睜隻眼閉隻眼，更何況是新課标要求必讀的書。

胡謠把《鄉土中國》夾在課本裡，時不時擡頭假裝記筆記。課本的空白處畫滿了速寫——楊珩投籃的側影、趴在桌上睡覺的輪廓、被罰站時倚着牆的懶散樣子。

秋風從窗縫鑽進來，翻動書頁，嘩啦啦像一群鴿子飛過。

十月底的陽光已經褪去了盛夏的灼熱，變得溫吞而慵懶。

胡謠和王曉萱雖然不在一個班，但是體育課是同一時間。

胡謠和王曉萱并肩走在操場邊緣的跑道上，腳下踩着幹枯的梧桐葉，發出細碎的脆響。秋風卷着落葉打着旋兒，偶爾擦過她們的腳踝，癢絲絲的。遠處，男生們正在足球場上踢比賽，此起彼伏的呼喊聲混着哨音，在空曠的操場上回蕩。

“喬子睿在哪兒呢……”王曉萱踮着腳張望，手指不自覺地繞着發尾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