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楊珩生日,正好在周末,放假,周緻遠叫了幾乎半個班的同學去楊珩家。
十月底的商場已經提前換上了聖誕裝飾,巨大的金色鈴铛從天花闆上垂下來,在暖黃色的燈光下輕輕晃動。胡謠站在工藝品店的櫃台前,手指輕輕摩挲着一塊青灰色的壽山石。石料冰涼光滑,在燈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
“真要刻字啊?”王曉萱湊過來,嘴裡嚼着泡泡糖,吹出一個粉色的泡泡,“啪”地一聲破了,“不如買個籃球或者球鞋,男生都喜歡實用的。”
胡謠搖搖頭,指着玻璃櫃裡的小篆樣本:“刻個‘珩'字。”她的指尖在玻璃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圓形霧氣,很快又消失了。
店主是個戴老花鏡的爺爺,接過石頭時笑呵呵地問:“送男朋友?”
“不是!”胡謠的耳根瞬間燒了起來,手指不自覺地絞着衣角,“就...普通同學。”
王曉萱在旁邊"噗嗤"笑出聲,被胡謠狠狠掐了一把。兩人打鬧間,胡謠的餘光瞥見玻璃櫥窗裡映出的自己——臉頰绯紅,眼睛卻亮得驚人。
周六下午,胡謠攥着精心包裝的禮物袋站在清湖水岸的大門前。秋風吹亂了她的劉海,她不得不一次次把它們撥開。
别墅區的鐵藝大門上纏繞着枯萎的爬山虎,像一條條褐色的蛇。保安亭裡的警衛掃了她一眼:“找誰?”
“楊珩,過生日...”她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小。
警衛擺擺手放行。胡謠踩着鵝卵石小路往裡走,兩旁的法桐葉子已經掉光了,光秃秃的枝桠在灰白的天空下交錯,投下蛛網般的影子。她數着門牌号,心跳随着腳步越來越快。
最終停在一棟白色洋房前——院子裡有個小型噴泉,水聲淅瀝,但客廳的燈全暗着,顯得異常冷清。
“這邊!”
周緻遠的聲音從側院傳來。胡謠繞過去,看見車庫門大敞着,十幾個同學圍坐在臨時支起的餐桌旁。桌上擺着海底撈外賣,紅油鍋底咕嘟咕嘟冒着泡,旁邊是一個精緻的小熊蛋糕,上面插着“16”字樣的蠟燭。
楊珩坐在正中間,黑色毛衣襯得脖頸愈發白皙,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他手裡把玩着一個銀色打火機,見她來了,擡了擡下巴:“随便坐。”
胡謠注意到他面前的啤酒瓶已經空了一半。
禮物環節像一場小型展覽。喬子睿送的樂高蘭博基尼引得男生們一陣起哄,周緻遠神秘兮兮地掏出一條荷花煙:“上次你媽發現的那包,兄弟給你補上!”
胡謠這才知道,那天在别墅吵架是因為伍安娜發現了楊珩抽煙。她下意識看向楊珩,發現他的嘴角繃緊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煙盒。
輪到胡謠時,她的手心已經沁出一層薄汗。印章從絲絨盒裡取出的瞬間,楊珩的眉毛微微挑起。
“刻的什麼?”他問,聲音比平時低沉。
“你、你名字...”胡謠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要被火鍋的咕嘟聲淹沒。
楊珩把印章翻過來,指腹輕輕摩挲着那個篆體的"珩"字。他的指尖有些粗糙,可能是打籃球磨出來的繭。胡謠看得入神,直到他忽然笑了一下:“怎麼想到送這個?”
“因、因為你寫字好看...”胡謠結結巴巴地說,想起他作業本上那些力透紙背的字迹。
李潇潇的八音盒和劉楚峰的零食大禮包很快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胡謠悄悄松了口氣,卻看見楊珩把印章放進了胸前的口袋——貼近心髒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