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聞言一怔,仰起頭問道:“國師竟……忘了?”
“沈某事務繁多,偶有疏漏,還請殿下莫怪。”
趙嫣道:“父皇有意為我擇婿,可本宮少時便心悅于你,數年過去,心意未曾有變……”
對上那雙冷漠得像冰窖般的眼睛,趙嫣的聲音戛然而止。
“國師既尚未娶妻,不如本宮向父皇求一道旨意,為你我二人指婚可好?”趙嫣硬着頭皮把話說完,内心忐忑地等着沈策的答複。
可答案已經顯而易見。
沈策面無波瀾地看着她,道:“殿下金枝玉葉,擇婿一事還是莫要把心思放在沈某身上。”
雖然不抱太大希望,但聽到這話後,趙嫣心中還是難掩悲傷。
她堂堂一國公主,尊貴之軀,竟被人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而她也拿此人沒有任何辦法。
“為什麼?”趙嫣不死心地問道,“從前你無視本宮的示好,本宮隻當你醉心仕途,不談男女之情,可如今你已權勢在握,身邊……”
說到此處,趙嫣心有不甘,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身邊又多了一個侍妾,難道,本宮堂堂公主,還比不上她嗎?”
提起□□靈,沈策眼中閃過一縷漣漪。
也不知她此時在做什麼,方才離府時,那表情分明是有事瞞着我。
沈策睨視着趙嫣,一語不發。
沉香見二人僵持,忙上前道:“公主殿下,聖上就要到了,還是先入席吧。”
沈策順勢道:“沈某言盡于此,殿下好自為之。”
說完擡腳往殿内走去,唯留趙嫣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趙嫣望着沈策離去的背影,指尖掐得更深,掌心傳來尖銳的疼痛,卻遠不及心中翻湧的酸澀。殿前燈火煌煌,映得她面色愈發蒼白。
沉香小心翼翼地扶住她微微發顫的手臂,低聲道:“殿下,您的手……”
趙嫣恍若未聞,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你看到了嗎?堂堂國師,居然也會為一個女人分神。”
方才他眼中那一瞬的波動,她看得分明——那是她從未得到過的溫柔。
夜色漸沉,檐角銅鈴被夜風吹得叮咚作響。
□□靈一襲勁裝,黑布遮面,身若輕燕般落在青瓦之上。
她壓低身形,左臂搭在膝頭,眸光如鷹隼般銳利地掃過将軍府内各處。
——太靜了!
鼻翼輕動,捕捉到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鐵鏽味。她忽然眯起眼睛,右手拇指無意識地摩挲過腰間的軟鞭。
“既引我現身,又何必躲躲藏藏?”
□□靈的聲音清亮,在夜色中蕩開,暗處埋伏的人影終于不再遮掩。
一時間,廊下、假山後、回廊轉角,齊齊現出二三十個黑衣人,刀劍寒光在月色下泛着冷意。更令她瞳孔驟縮的是——幾個黑衣人手中刀鋒正抵在将軍府一衆仆人的咽喉處,老管家福伯的衣襟已被鮮血浸透,卻死死咬着牙不發一聲。
身後一同被挾持的還有奶娘江嬷嬷和海棠姐姐。
“姑娘好膽識。”為首的黑衣人緩步而出,面罩下的聲音沙啞陰沉,“不如摘了這面罩,讓我等瞧瞧,究竟是何方神聖,敢孤身夜闖将軍府?”
□□靈指尖微緊,軟鞭在腕間無聲纏繞。
“你們又是何人?”
黑衣人冷笑一聲,不欲待回答,指尖擡起,手下幾個頓時刀鋒往下一壓,福伯等人頸間瞬間滲出一道血線:“我數三聲。”
“一。”
夜風驟急,吹得她蒙面黑布微微掀起一角。
這些人來得蹊跷,以衆仆的性命引她現身,分明是想借此驗證她的身份,京城中,對她的真實身份如此在意的人,沒有幾個。
“二。”
府内一片死寂,隻有刀尖滴落的血珠砸在青石闆上,一聲一聲,清晰可聞。
□□靈閉了閉眼,忽的擡手,扯下面罩——
月光下,一張清麗容顔徹底暴露。
“果然是你!”黑衣人先是一怔,繼而狂笑,“好好好,今日真是釣到條大魚!”
他猛地一揮手道:“殺了她!”
刀光暴起,十幾個黑衣人沖向□□靈,一招一式直擊命門。
一黑衣人靠近首領身旁道:
“主子,上頭的人隻讓我們試探此女子身份,沒讓我們殺她。”
首領聞言頓時暴怒,一腳将人踹倒:“現在此處你們都得聽我的,我讓你們殺了她,沒聽見嗎?”
“是……”
黑衣人不敢多言,撿起武器便加入混戰。
□□靈眼中寒光乍現,手中軟鞭如銀龍出淵,在月色下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光。
“唰——”
鞭梢破空,如毒蛇吐信,瞬間纏上最近一名黑衣人的手腕。"咔嚓"一聲脆響,那人的腕骨應聲而碎,長刀當啷墜地。未等慘叫出聲,她身形已如鬼魅般掠出。軟鞭在空中甩出漫天銀影,如遊龍擺尾,橫掃一片。
這些黑衣人武功平平,很快便倒了一地,無力還手。
背後勁風襲來,她頭也不回,反手将袖中的銅闆射出。
“嗤——”的一聲悶響,銅闆精準紮進偷襲者眼窩,濺出一蓬血霧。
□□靈面露不悅,擡手輕掩鼻翼,防止那股令人厭惡的血腥味刺入鼻孔。
“誰派你們來的?”
黑衣人首領見自己人落敗,卻不惱,反而笑得更加張狂:“不愧是國師看上的女人,果然了不得啊!”
□□靈聞言皺眉,略微偏頭道:“你是……蕭煜?”
京城中知道她和沈策關系,又與她有仇之人,也隻有蕭家了,而且從一開始,她便覺得此人聲音非常耳熟,但是眼前這個黑衣人的身形不似蕭煜那般肥胖,因此她也沒有将二人聯系在一起。
那黑衣人停止了笑聲,眼底閃過一絲猙獰,接着緩步而出,擡手摘下了蒙面黑巾——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靈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内,蕭煜外表的變化竟如此之大,說是判若兩人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