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幾日,何錦思一直斷斷續續的清醒,意識迷糊,後頭幾日更是發起了高熱,晉綏帶着人趕路的心思徹底落了空。他一時也不敢給公子傳訊,生怕他怪自個兒辦事不力。
這幾日照看何錦思忙的他焦頭爛額,好幾次差點暴走,但是也沒法。何錦思認人,不是他在,便一直哭,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催人斷腸,寨子裡頭的人聽見都開始議論。
晉綏一開始還會威脅何錦思,不許她哭,誰知,他越是兇,何錦思哭的更兇,直接讓他沒了法子。這麼個惜字如金的啞巴,硬生生被逼得學了一堆哄人的話。
約莫過了月餘,何錦思的病才好了些,隻是依舊不識人,不識事,整日纏着晉綏,要麼便是拿着那個包袱裡出神,卻也不打開。
某日晉綏實在好奇裡頭有什麼,便趁着何錦思睡着偷偷打開了,卻見裡頭除了銀票、金銀、便是一張素淡的絲帕,上頭的針腳雜亂無章,繡着兩朵好像是“花”的花。
不過人還是不能做虧心事,這不馬上便被哭包抓包了。
何錦思眼眶通紅,跟個兔子眼睛似的直溜溜地盯着他要哭不哭的樣子,他頓時覺得頭大。果然沒一會兒,何錦思便痛哭出聲,他怎麼哄也沒用,甚至扭過身子不理他,他心中不知怎地升起來些許失落,尋常她都不會這般不理他的。
他一時沒了法子,餘光瞧見那塊針腳蹩腳的帕子,不自覺地便拿起來,強硬地扭過她的身子為她擦淚。
也不知為何,何錦思看見那帕子反而不哭了,乖乖坐着仰着小臉讓他擦。
他看着她這樣乖,心劇烈的跳動起來。他别扭的不成,将帕子塞進她的手裡,轉身便落荒而逃。
跑遠後,本以為會平息的心跳聲,卻在寂靜廣闊的空間裡響的更厲害,一聲一聲,仿若晝起晨初日日響起的鐘聲不曾斷絕。他忍不住捂住心口,另一隻手試圖捂住耳朵麻痹自己。許久他看着纏綿的群山,心想,他完了。
“大哥!在這裡看啥呢?”趙鵬不知從何處鑽出來,一手搭在他肩膀上。
這些時日晉綏已經同他們混熟了,憑借超強的武力值,他成功的晉升成為了黑虎寨的老大。
晉綏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他搭在肩頭的手,趙鵬立馬放下,這位大哥最不喜歡旁人碰他,這一個月來他已經摸透了。
“我該走了。”晉綏不再看他,遠眺着山景,冷不丁地說道。
“這麼快?”
其實不快了,這些時日他截了好幾隻前來送信的白鴿,算着日子給公子那邊回信,已經拖了太久了。
“我不管,大哥,你去哪,我們黑虎寨的弟兄們就跟到哪。”趙鵬拍着胸脯說道。
晉綏看他一眼,眼神不再那般冰冷,倒是也沒有拒絕。
何錦思的母親一直在尋找黑虎寨的下落,雖說現在她已經嫁不成太子了,但是一個外人眼中失去了清白的女子回去那吃人的京城是何下場,可以想見,公子那邊也是這個意思。如今公子同葉姑娘馬上就要完婚了,之後隻怕也不太平,葉姑娘也屬意送何錦思離開。
況且……
他此次的任務也不僅僅是護送何錦思這般簡單。太子已經長成,但是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公子也不得不提前準備。
他忽然想起公子之前同他說過的話:“隻有擁有足夠的力量,才能夠護住重要的人。”
他那時還不懂其中深意,如今卻似乎明白了些許。他轉身看向木屋,久久沉思,晉綏才回神。
“好,你們跟我走,我們即刻便出發。”
“真的?大哥,你願意帶上我們?”趙鵬頓時樂的不行,“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收拾完東西,他們幾人正式踏上前往宿州的路途,為了加快趕路,晉綏沒有備馬車,他與何錦思同乘一騎。
許是有了帕子的緣故,何錦思不再整日拿着包袱,甚至不怎麼粘着晉綏,晉綏常常覺得氣惱,卻又舍不得兇她,不過每每到了夜裡休息,何錦思還是會纏着同他一起睡。晉綏心知這樣不對,卻按不下私心,默默應允。
何錦思騎不慣馬,大腿内側磨的沒幾塊好肉,夜裡常常痛的流淚,晉綏沒有辦法,便請了落腳處的女主人幫着給她敷藥。
後來晉綏還是選擇買了一架馬車,路上還不能走的太快,不然嬌滴滴的何錦思又得哭鼻子了。
至此,原本騎馬半個月的路程,他們慢悠悠地走了将近兩個月,偏偏誰也不敢催。
等他們一腳踏入宿州境内的時候,已經從暑夏轉為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