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不多，每日給蓁蓁服用一粒，等她不再夜裡驚神之時便可以不必用了。”葉暄亭邊走出房門邊同青荷交代着用量。

青荷連連點頭示意自己記下了。

葉暄亭出門前還忍不住瞪了素和一眼，素和卻看也不看他，雙眼死死地盯着葉蓁蓁，眼神專注的厲害。

葉暄亭收回視線沒再說什麼，直接回自己院子去了。

這一日頗有些動蕩，一切收拾妥當都已經夜深了，青荷給葉蓁蓁換下汗濕的衣裳，又擦了擦她的身子，為她收拾好，便準備躺在外間睡下。

見素和還杵在葉蓁蓁身邊，她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快回房中歇下吧。”

素和接收到她的話，但是卻沒有動作，直接在葉蓁蓁床邊坐下了，側身斜斜地依靠在床腳處。

“你！”青荷叫她氣的瞪眼，卻也知道說不動她，便扭頭出去了。

素和沒在意，半合着眼假寐，今日葉蓁蓁這一遭是她守護不力，在葉蓁蓁醒來之前她都不會離開她半步。

這時已經熄了燈，她雖半眯着眼，可耳朵靈敏，明銳的聽覺捕捉到輕慢的腳步聲靠近，她正要發作，可一睜眼，一床被子劈頭蓋臉地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視線。

她握着被角一怔停了動作，聽見一聲輕快的聲音帶着些許惱怒丢過來，“這麼冷的天，躺着這裡凍不死你！”

青荷惱恨地怒罵她一聲，将被子丢下便扭頭跑開了，腳步輕悄悄的。

素和拿下被子，經年平直的嘴角微微挽起一道輕柔的弧度，她将被子在身上蓋好，淡淡的馨香透過鼻尖傳入身體，溫和的暖意騰升而起，心裡漾開淡淡的漣漪，不再是一塊堅冰。

深夜，衆人都睡着了，素和倏然睜眼，輕輕地揭開身上的被子，動作很輕很快地出了房間。

她看着漆黑的夜空，雙指在嘴邊吹了一聲輕細的尖哨。

很快有一隻雄鷹破空而來，飛快地俯沖了下來，停在了素和伸出的手臂上。

她将雄鷹舉到身前，另一隻手在它身上摸了摸，思及到白日周攸甯找她過去，她那時悄摸地趁青荷幾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聚源樓。

“素和，将你交出去，你倒是渾然忘了自己的來路了。”周攸甯冷冷地看她一眼，輕飄飄的幾句話登時叫她出了一身冷汗，直接單膝磕在地上，垂着頭不敢辯解什麼。

“今日之事不許再犯。”周攸甯沒有追究她知情不報的事情，隻冷冷地警告了一句。

素和雙手抱拳，恭敬道，“素和明白。”

“回去吧，不然她們該起疑了。”周攸甯沒有再看她，遠遠地注視着大理寺官衙的方向。

素和這才起身偷偷回到了隊伍，面對青荷的盤問，她随意地搪塞了過去。

思緒回轉，素和從懷中掏出來那枚她偷偷扣下的藥丸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将那藥丸連同紙條一道塞入了黑鷹腿邊的竹筒之中，放完後她複又吹了一聲尖哨，黑鷹撲動着翅膀飛遠了。

素和做完一切又悄悄地回到了房中，她的動作輕而快，沒有任何人發現她夜間出去過。

周府，欽玮截停了黑鷹，取下它腳邊的竹筒便進了房間報信。

周攸甯夜裡睡的很淺，聽見動作便睜開了眼睛，雙眼清明毫無困意。

“公子，素和那邊傳的信。”欽玮快步上前，見周攸甯起身坐起，兩條長腿擱在地闆上，他弓着身将信遞過去。

周攸甯接過信筒，打開一看，裡頭隻有一張字條和一粒通體發黑的藥丸。

他修長的指尖将藥丸把玩在眼前仔細瞧了瞧，又展開紙條快速掃過。

一目十行看完，他的眉頭皺的死緊，看到葉蓁蓁昏迷的字眼時他手上用力之大幾乎徒手将字條撕裂，他收緩力道，再看到後來素和提出的猜測。

他低垂着眼睫又看了看手中的藥丸，片刻才将藥丸遞給欽玮，“拿去給傅大夫瞧瞧，這藥丸到底是何效用？”

“得令。”欽玮接過藥丸放入手中，很快便轉身下去了。

周攸甯徹底沒了睡意，赤着腳踩在冰涼的地闆上，隻着了一身玄色的裡衣，衣領微微敞開，他踱步到窗前，微涼的秋風吹起他雅黑的長發，幾縷發絲飄蕩在臉上輕輕拂過，他微微揚起長頸，遠遠地望着天邊的月亮。

月亮在漆黑的夜幕中泛着淡淡的白暈，連朦胧的夜色也因為月華的光芒帶着霧蒙蒙的溫柔，他忍不住伸手試圖遠遠的觸摸，好一會兒才輕輕合攏了雙眸，長睫在臉上投下一片扇影。

他突然意識到許多事情前世的時候明明他可以發現，那些疑點明晃晃地擺在他眼前，可他卻因為害怕，畏懼，失望這些沒用的情緒而輕輕放過了，包括前世葉蓁蓁的失憶，還有她如此快速的嫁人，以及她的身死……

心髒鼓動的疼痛随着心跳一點點傳遍全身，一想到前世葉蓁蓁冰涼的軀體躺在自己懷中，那種不受控制的心痛感又翻湧起來，他輕輕一歎，嘴中吳侬地吐出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