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手的案件可不少,深知易容術乃故弄玄虛,哪能真将人改頭換面。
此時的蘇荷鎮定自若:“既然大哥說我是假的,那敢問大哥,你的妹妹又去了哪裡?”
李建業冷聲回:“這要問你自己啊,被你殺了也說不定。”
蘇荷不經意一笑:“大哥這是在說我是個殺人兇手?”
屋内諸人也跟着“嗤嗤”發笑。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是殺人兇手?一個殺人兇手還敢嫁給堂堂大理寺少卿?這簡直不要太荒唐。
唯有立于門口的張秀花暗暗握拳,後背出了陣陣冷汗。
李建業喘了口氣,仍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架勢:“反正不管你是否是殺人兇手,我可以确定的是,你這張臉是假的,是經過易容而成的。”
謝無痕實在聽不下去,起身擋在了蘇荷跟前,面上仍不失禮貌:“大哥今日恐是飲了酒生出了臆想,嶽丈大人不如差人将大哥扶回屋去,煮碗醒酒湯給他解解酒。”
此時李泰安也感覺到萬分難堪,“無痕所言極是。”随即大喚一聲“夏壯”。
管家夏壯聞聲進屋:“老爺。”
李泰安厲聲吩咐:“速速将少爺扶回墨香院解酒。”
夏壯應了聲“是”,伸臂就要去攙李建業。
李建業後退兩步躲開了他,指着蘇荷大喝:“我不回去,我不需要解酒,我今日偏生要揭穿這個人的假面。”
蘇荷的語氣帶着嘲諷:“大哥想要如何揭穿我的假面?”
李建業氣急敗壞:“我已經在書上查過了,易過容的臉,遇水即消、遇火即溶,你敢接受這水與火的考驗嗎?”
“夠了。”李泰安厲喝一聲,“你不回房是吧,行,我現在便請出家法将你打瘸了再擡回去。”說着就要請出家法來。
何曼雲急忙讨饒:“老爺,使不得啊,業兒本就身子弱,這一頓家法下來,怕是就活不成了啊。”
蘇荷也出言相勸:“父親,既然大哥對我有疑,即便挨一頓家法,他對我也仍是有疑。”
她說着看向李建業:“不如,就按大哥的法子驗一驗我的臉,如此,方能解了大哥心頭的懷疑。”
李建業咬了咬牙:“妹妹說得沒錯,今日不驗,我誓不罷休。”
子女鬧成這般,李泰安左右為難,氣得胸脯也跟着上下起伏,緩了緩,看向謝無痕:“不知……無痕意下如何?”
畢竟女兒已經嫁出去了,已成了謝家人,打狗都要看主人呢,何況是這般針對性地行事。
謝無痕微微一笑:“既然是娘子的意願,小婿無有不從。”
李泰安松了口氣,免不得還叨兩句“荒唐,當真是荒唐”。
随後,李建業挑了自己信任的江嬷嬷領着蘇荷去内室洗臉。
這江嬷嬷乃是何曼雲身邊的人,自然不會作假。
但洗完臉出來,蘇荷臉上除了淡去的妝容,其餘無絲毫變化,鼻子還是那隻鼻子,眼眸也還是那雙眼眸。
一張臉如芙蓉仙子似的,潔淨、淡雅。
李建業湊近她左瞧右瞧,壓根兒沒發現任何異常。
蘇荷語氣淡淡:“大哥可要瞧清楚、瞧仔細了。”
李建業滿臉不甘:“别忘了,還須得用火來驗證。”
随即厲聲吩咐:“江嬷嬷,用火。”
不待江嬷嬷應聲,他又補一句:“不必再進内室了,就在這正廳裡當衆驗吧。”
江嬷嬷應了聲“是”,片刻後便燃了一支燭走過來,在衆目睽睽之下,舉起燭火在蘇荷的臉孔前來回晃動。
晃了至少一刻鐘之久,躍動的燭火幾乎要燒到蘇荷的發絲,但她的臉仍無絲毫變化。
沒有被融解的假面,亦沒顯露出什麼真面,一切仍是原來的樣子。
李建業不敢置信,這個女人明明是假的,為何沒有變化?
江嬷嬷在問:“少爺,應該不用再驗了吧?”
滴下的燭淚要将她一雙老手燙麻了。
蘇荷也在問:“大哥可否滿意了?”
李建業哪會滿意,他不甘啦。
他甚至看到了蘇荷眸中一閃而過的狡黠的目光。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又中了她的什麼圈套,畢竟在飛虹閣那晚,他就是這般中了她的圈套。
李建業提步上前,推開了江嬷嬷,繼而伸手去摸蘇荷的臉,他想親手感受一下這張面皮的真假。
但手剛一伸出去,還未及觸到蘇荷的臉,便被另一隻大手牢牢掐住了手腕,掐得他瞬間動彈不得。
謝無痕沉聲警告:“我家娘子的臉,可不是誰都能碰的。”
那凜然的氣勢猶如冰川洩下,寒氣驅人百裡。
李建業梗着脖子:“我……我就想探一探真假。”
謝無痕的語氣不疾不徐,“大哥剛剛看也看了、驗也驗了,再糾纏下去,便沒道理了。”
他說着還加大了手中的力度,痛得李建業霎時“呲”起了臉。
李泰安趕忙上前解勸,“混賬東西,還不快給妹妹妹夫道歉。”
繼而對謝無痕陪上笑臉:“無痕,你别跟這混賬東西一般見識,自打他生病後,這腦子就不太好使了。”
謝無痕這才松開了李建業的手腕。
李建業護着手腕踉跄着後退兩步,喘着氣,咬牙切齒:“我的腦子可好使得很,父親該記得,妹妹後背左側蝴蝶骨處有一塊心形紅色胎記吧。”
他說着伸手指向蘇荷,擲地有聲:“而這個人的後背,并沒有那塊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