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李建業:“你這個逆子,看我今日不活活打死你。”說完随手抄起旁邊的官帽椅,就要向李建業砸過去。
何曼雲急忙拉住他,邊哭邊求饒:“老爺,業兒可是你的嫡長子啊,他千錯萬錯也是李家人啦,你怎麼下得去手啊。”
李建業仍在争辯:“母親,我沒錯,當初便是這個小蹄子勾引我,如今竟反而往我身上潑污水。”
李泰安怒火中燒:“逆子,竟還在這兒滿口胡言,看我今日如何收拾你。”他放下官帽椅,試圖找個更趁手的工具,環顧一圈竟找不到。
蘇荷也上前解勸:“父親别惱,身子要緊。”
李泰安緩了緩,眸中閃出淚光,但很快又被他憋了回去。
他發自肺腑:“這個家……确實委屈麗兒你了。”
随即看向謝無痕:“往後,麗兒便拜托給無痕了。”
謝無痕提步上前,“嶽丈大人放心,我自會護娘子周全,隻是從今日事态來看,謝李兩家還是少來往為宜。”
李泰安怔了怔,軟下語氣:“無痕這是何意啊?”
又趕緊許諾:“你放一萬個心,這逆子絕不敢再騷擾麗兒了。”
謝無痕輕笑,搖頭:“小婿倒不是這個意思,小婿的意思是,李家嫡長子品性不端行事狂躁,往後李家若由此人掌管,怕是自此便要沒落了,自然也就……沒必要再來往了。”
這句話無疑擊中了李泰安的心坎。
也無疑擊中了何曼雲與李建業的軟肋。
李建業滿臉氣惱:“我李家之事,還輪不着一個外人來插嘴。”
李泰安厲喝:“你放肆。”
李建業這才噤了聲。
謝無痕神色淡然:“李家之事自然是輪不着小婿來插嘴,最終的決定權還在于嶽丈大人。”
李泰安陪着笑臉:“無痕倒是見外了。”
蘇荷趁機接下話頭:“父親,你如今又不是隻大哥一個兒子,明澤不是也快一歲了麼。”
她說着看向角落裡默默抱着孩子的月娘,“若是月姨娘同意,可将明澤過寄到我母親名下,如此,明澤便也是正兒八經的嫡子了,如此,将來也可成為李家家主。”
月姨娘聞言面色一喜。
何曼雲卻兀地垮下面色,這是在挖她的牆根啦。
她強忍着火氣開口:“麗麗的母親早就過世了,一個死人,如何過寄孩子。”
蘇荷答:“即便我母親死了,但我還活着,我認下明澤為親弟弟,明澤便是我母親的孩子。”
何曼雲嗤笑一聲:“我才是李家活着的主母,這事兒無論如何也越不過我去吧?”
蘇荷亦笑:“你剛也說了,你不過是李家的主母,而李家真正的家主卻是我父親。”她說着看向李泰安:“父親意下如何?”
李泰安這段時日正寵着月娘母子,聞言也是心頭一喜。
他瞥了眼何曼雲,一時也顧不得她了,随口道:“此法甚好,待會麗兒便帶明澤去素雲靈位前磕幾個頭,如此,便算是過寄了。”
素雲正是郭氏的閨名。
何曼雲眼前一黑,差點摔倒。
她拉着李泰安的衣袖大哭:“老爺,你不能如此待我們母子啊,我守了好些年才終于讓業兒入了李家宗祠,你不能這麼狠心地将他一腳踢開啊。”
李泰安不耐煩:“我何時将業兒踢開了,他仍是我李家嫡長子。”
何曼雲不依不饒:“可老爺讓一個庶子成為了嫡子,這明顯是對業兒失了指望。”
李泰安一把抽回自己的衣袖:“你莫要在這裡胡亂揣測。”
何曼雲癱軟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此時的李建業卻不争不辯,滿不在乎。
反正他現在一無所有了,即便是死,他也勢必要拉個墊背的。
李建業面色陰沉地看向蘇荷,一字一頓放下狠話:“你且記好了,隻要我還活着,定然不會放過你。”
謝無痕接下話頭:“那你且試試。”
他同樣語氣森冷,眉目間溢出騰騰殺氣。
兩個男人沉沉對望。
片刻後李建業咬了咬牙,轉身出了正廳。
從李家出來時,天已黑盡。
張秀花仍感覺雙腿發軟,待行至背人處,她忍不住對蘇荷低語:“幸好這李家少爺不知道塑骨之事,否則就壞了。”
蘇荷輕舒一口氣:“是啊,确實沒幾個人知道人能塑骨。”
除了她的娘親蘇雪兒!
幾人前後腳上了馬車。
謝無痕點燃了車裡的琉璃燈,一豆光亮盈滿車廂。
燈火下,他清俊的眉眼無比柔和,輕聲問:“背上的傷,痛嗎?”
她回:“夫君放心,不痛。”
他伸手想攬住她,卻又怕碰到她背上的傷,隻得收回了手。
他又問:“早上抱着你時,是不是碰痛過你?”
她搖頭,微微一笑:“夫君是溫柔的人,沒有碰痛。”
車外的吳生一甩響鞭,馬車在黑暗中疾馳,駛向謝府。
剛一回屋,謝無痕便關上屋門,語氣關切,“讓我看看你的傷。”
她說了聲“好”,随後行至燈下,一件件褪去衣衫。
今日驚心動魄地折騰一場,不就是為了打敗眼前這個對手麼,她不隻要他的愧疚,她還要他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