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荷這個問題實在是炸裂。
先不說兄妹之間,即便是親如父女,在某些時候也是需要避嫌的。
李建業乃外室子,入府時已到舞象之年,卻能清楚地知道妹妹後背上胎記的形狀,這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
一屋子的人齊齊看向李建業。
尤其是李泰安,眸中已隐隐湧出怒色。
上回這混賬東西便說自個兒的妹妹要勾引他,不知今日這混賬東西又要編出個怎樣驚天的借口。
何曼雲見兒子下不來台,忙上前打圓場:“建業當然是聽我說的,麗麗想要去掉胎記之事,在李家也不是秘密吧?”
她仍是嘴角含笑,輕顫的目光裡有試探,亦有心虛。
蘇荷沉沉看着她:“我想去掉胎記之事在李家自然不是秘密,但若非親近之人,無人知道我胎記的具體位置,恐怕連母親你也不知曉吧,可剛剛大哥卻精準地道出我的胎記在後背左側蝴蝶骨處,若非親眼目睹,又怎能一語道出?”
“親眼目睹”四個字實在是駭人。
何曼雲頓住,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旁邊的李建業卻梗着脖子回:“我是從溫婆子口中得知的。”
蘇荷又問:“那你為何去找溫婆子?”
李建業眸中帶着慌亂,但很快穩住了自己:“自然是……自然是因為她快死了,好歹她也是府裡的老人兒。”
“我竟不知大哥變得如此好心了。”
蘇荷語氣淡淡:“但事實恐怕是,大哥在去找溫婆子之前便已知曉我身上胎記之事吧?”
李建業極力否認:“你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大哥心知肚明。”
蘇荷逼近他,雙眸仍閃出淺淺潤澤,但目光鋒利如箭:“有些事,大哥為何敢做卻不敢認呢?”
李建業咬着牙關:“你倒是說說看,我做了什麼事不敢認的。”
蘇荷也咬了咬牙關:“自大哥進府後,便時常潛入依香院偷看我沐浴,故爾能準确地知曉我背後胎記的位置。”
此言一出,屋内兀地沉寂了。
猶如炮彈爆炸前的平靜。
李泰安與何曼雲同時愣住了,好似被夢魇住了。
連下人也吃驚得暗暗咂舌,這李家少爺雖看上去不像個好人,但也沒想到竟荒唐到此等地步啊。
謝無痕率先反應過來,提步上前,将蘇荷拉到自己身後,對着李建業冷聲開口:“沒想到,你竟是這麼個東西。”
他将“東西”二字說得又低又沉。
李建業隻愣了片刻,随即跳起腳來大罵:“李姝麗,你就是條咬人的瘋狗,我何時偷看你沐浴了?”
他這回當真是被冤枉了,他知曉胎記之事乃是因與李姝麗有過不·倫之情,且還是李姝麗勾引他,且每次都發生在白日,他又不是瞎子,自然一眼就看到了。
但他不能将此事說穿,說穿了他也就身敗名裂了。
偏偏,她就吃準了他不能說穿,故爾往死裡冤枉他。
蘇荷反問:“莫非我會賭上自己的名節來冤枉大哥。”
李建業喘着氣:“你現在不就是在做這件事嗎?”
蘇荷不再理會他,轉頭看向李泰安:“父親可還記得那次大哥在飛虹閣昏迷之事?”
李泰安仍被各種情緒裹挾,仍有些反應不及:“自是……記得。”
蘇荷坦承,“那一次,确實是我将大哥引到飛虹閣并将其擊暈的。”
何曼雲如夢初醒,趁機反咬:“果然是你啊麗麗,當初你竟還死不承認,竟還哭鬧着在我和你父親面前演戲,這可是你的親大哥啊,就因為在飛虹閣那夜受了凍,他才落下病根兒,麗麗啊麗麗,為何你小小年紀就生成了這樣一副狠毒心腸,害得我兒好苦啊。”
她說完便開始按照老套路期期艾艾地哭起來。
蘇荷面色不變:“母親可知我為何要将大哥引至飛虹閣?”
何曼雲止哭,擡眸看她,問:“為何?”
那時李建業也在兇狠地看着她,看她如何耍花招。
謝無痕與李泰安也在看着她。
蘇荷語氣铿锵,“因為大哥欲脅迫我行不·倫之事,無奈之下,我隻得将他引至飛虹閣以便掩人耳目地脫身。”
此話一出,屋内諸人皆不可置信。
空氣死一般地沉靜。
若“偷看沐浴”是一枚霰彈,那“欲行不·倫之事”則是一枚大實彈,其氣勢排天倒海毀天滅地,震得每個人都回不過神。
李家雖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但好歹也是世代為官啊,出了這樣的醜事,傳出去不是讓人笑掉大牙麼?
李建業氣得激烈咳起來,邊咳邊說:“你……你胡說,你這個……賤人。”明明是那小蹄子勾引他在先,憑什麼現在又擺出一副無辜者的模樣。
李泰安踉跄了一下,面色灰白如紙,好似受到重大打擊。
謝無痕更是暗暗握拳,眸冷如冰。
唯有張秀花默然從地上起身,退到了角落裡。
她懸着的那顆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她的小姐要赢了。
蘇荷沒理會李建業的謾罵,繼續說下去:“大哥屢不得逞,故爾懷恨在心,故爾,才屢屢設局陷害于我,說我是假的李姝麗,又說我是殺人兇手,他的目的無非是讓我身敗名裂無路可走,即回不了娘家,又在婆家安身不得。”
她的話铿锵有力,且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如此,她算是徹底擺脫自己身份上的疑點。
李建業氣得都要爆炸了:“你個賤人……你個賤蹄子……”
罵完又趕緊向李泰安解釋:“父親,你别信這個賤人,她在撒謊,她嘴裡就沒一句真話。”
李泰安終于忍無可忍,當衆甩出一把掌,狠狠掴在了李建業臉上。
他今日一張老臉算是丢盡了,李家的聲望也算是丢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