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荷探究地看着他,反問:“夫君未必不能飲酒?”
他笑,笑的時候嘴角拉出向上的斜線:“我自是能飲,就怕娘子不能飲。”
蘇荷也笑了笑,順勢端起桌上酒盞:“那貧妾便陪夫君一道飲酒。”說完仰頭将盞中酒水一口飲盡。
因為飲得太急,她忍不住咳了幾聲。
謝無痕忙給她倒上茶水:“娘子不必勉強自己。”
她搖頭:“不勉強,今日過節,就該肆意一回。”說完再次給自己滿上了酒。
他見她目光灼灼、興緻高昂,便也不再阻止。
兩人一邊飲一邊聊,從掌燈時分到月上中天,偏廳的下人們早就散席了,他們卻遲遲未散。
蘇荷已有了醉意,連說話都舌頭打卷了:“我娘親……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可……可是她抛下我走了。”
她所說的娘親自然是指蘇雪兒。
但謝無痕以為的她的娘親,卻是李家那個已過世的郭氏。
“逝者已逝,娘子勿要過度傷懷,往後我也會對娘子好的。”他說着起身,伸臂去攙她:“時辰不早了,娘子勿飲了,去歇息吧。”
他神清目朗,全無醉意,随即還吩咐下人将正廳收拾妥當。
蘇荷卻腦袋昏沉,倚着他走了幾步,便不由自主地癱軟下去。
他幹脆一把将她抱起,闊步邁進屋中。
闊别多日,屋中仍殘留成親那日的喜慶,入目皆是紅燭、紅帳、紅“喜”字。
蘇荷面色嬌豔,似已昏睡。
他将她輕輕放于榻上,試着喚了幾聲“娘子”。
她扭動身子,喃喃低語:“夫君……要說話算話……要對我好。”
他回:“娘子放心,我一定說話算話。”
随後他端來水盆,用沾濕的巾子細細地給她擦臉、擦手。
她又說:“夫君不能像……像父親那樣……疑我。”
他溫柔地哄她:“好,為夫保證不疑你。”
說完放下巾子,再給她輕輕掖好被角。
她卻趁他掖被角之際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酒味在鼻際淡淡地萦繞,是香的,亦是醇的。
他禁不住她的挑弄,聲音又啞又沉:“娘子,你醉了,我怎能……”
蘇荷一瞬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個翻身而起:“我……想夫君……”
深夜的屋中,很快傳出了起起落落的低吟聲……
關鍵時刻,他呢喃了一聲“妞妞”。
妞妞,也即李姝麗的閨名。
是她告訴過他的。
聽着這聲“妞妞”,黑暗中的蘇荷略有分神。
待風消雨止,夜又深了幾重。
她似清醒了些許:“貧妾得去盥室,洗洗。”
話剛落音,謝無痕再次将她抱起,闊步走進了盥室。
她不着一縷,身姿曼妙,如一尾玲珑的魚兒。
他将她放進浴盆裡,用熱水一點點澆灌她,随後仍忍不住俯身去吻她。
他的吻溫柔而熱烈,帶着冷冽的松果清香,猶如一口深井,誘得人不斷陷入。
蘇荷推開他,“夫君能不能……讓貧妾一個人在浴盆裡泡一泡。”
她須得盡快讓他離開。
他笑了笑,笑得胸膛跟着震動:“害羞了?”
她埋首于他懷中,“嗯”了一聲。
他溫柔攏了攏她的發:“好,那我先出去。”
謝無痕剛一出去,窗外便傳來小心翼翼的敲擊聲。
蘇荷急忙從浴盆裡起身,扯過長巾裹住身子,随即上前開窗。
春蘭正端着避子湯站在外頭,小聲道:“小姐,快趁熱喝吧。”
蘇荷接過湯藥一口飲下。
末了還不忘叮囑:“下次你别急着敲窗,怕謝無痕也在。”
春蘭點頭:“那下次我便等小姐先開窗。”
繼而又問:“小姐今日在姑爺面前……是裝醉麼?”
她回:“也不算是全裝,微醺而已。”
春蘭抿嘴一笑:“小姐演得真像。”
蘇荷斜她一眼,随即關上了窗。
回到屋中時,謝無痕已整理好床鋪,見她踉跄着出來,忙上前攙住她,“我已讓人送來了醒酒湯,娘子可趁熱喝。”
她剛喝下了一碗避子湯,眼下又不得不喝下一碗醒酒湯,喝得她當真都快要吐了。
“娘子可好些了?”他問。
她擡手揉額,“頭還是有些暈。”
“要不要請醫官過來瞧一瞧?”
“不過是多飲了酒而已,無礙的,明日在榻上歇一日就好了。”
“當真能好麼?”
“自然,以前在李家多飲了酒時,歇一日便好。”
謝無痕松了口氣:“那明日娘子就在屋内歇着,我讓婢女守在門口,任誰也不得進屋打擾。”
她靠進他的懷中,乖順地應了聲“好”。
明日,堂堂大理寺少卿,便是她間接的不在場證人。
此時後廚裡,春蘭正在收拾爐竈,并随手将避子湯的藥渣沷在了屋前的土堆上。
婢女梅子正好路過,便一眼望見了那堆濕漉漉的藥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