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還是在洞房之夜時。
蘇荷率先開口:“今日事由,夫君應該都知曉了吧。”
謝無痕話裡有話:“沒錯,母親說了,我的娘子不打算與我生兒育女,也不打算為謝家綿延子嗣。”
她問:“夫君如何想?”
他反問:“娘子如何想?”
她沉默了片刻,娓娓開口:“在洞房那日夫君便就說過,夫君本想孑然一生的,但為報答‘一飯之恩’才娶了貧妾進門,如此,夫君為了貧妾算是已委屈過一回了,貧妾不能再貪婪到繼續生兒育女以将夫君牢牢綁定在家庭瑣務之中,故爾,才不得不私下服用避子湯藥。”
他怔了怔,突然懊悔洞房夜不該對她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
不然,她怎會屢屢對他生出“心防”來。
他問:“就這個理由麼?”
“還有……”她垂首,用指尖輕輕揪起裙擺,将裙擺揪出深深的皺褶:“曆來便有不少女子死于難産,貧妾心裡也會害怕,所以之前……才會同意夫君納妾,以便由妾室來為夫君綿延子嗣。”
她将近來發生的瑣事串在一起,倒也編出了邏輯順暢的借口。
謝無痕兀地眉間舒展,連目光也柔和下來。
她的借口不隻安撫了此刻的他。
也安撫了那個鬧别扭時睡書房的他。
他伸手握住了她揪裙擺的手,繼而将手指一根根穿過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既然娘子害怕生育,那就不生,但娘子也不許折騰我納妾。”
“那子嗣一事怎麼辦?”
他回,“我本就對子嗣一事無所謂。”
他“有所謂”的是她不在乎他,或有事瞞他。
蘇荷不解,灼灼看向他:“那剛剛……夫君為何生氣?”
他是個嘴硬的人:“娘子多慮了,為夫可沒生氣。”說完起身行至她身側,将她從椅子上拉起來,牢牢抱進懷裡。
他的懷抱結實而寬厚,像一堵牆,松果的香味靜靜萦繞,令她也忍不住一時沉溺。
她喃喃問:“母親最在意子嗣之事,她若當真想不開做出了傻事,可怎麼辦?”
畢竟剛剛謝無痕那句“風光大葬”實在是太狠太傷人,但凡徐氏倔一些,必定是要“死”給他看的,如此豈不是要鬧翻天?
他卻滿不在乎:“娘子放心,不會的。”
“夫君為何這般笃定?”
“我此前便放過不婚不育的狠話,她要做傻事早就做了,又何須等到現在。”
他提起徐氏時仍是一副淡漠的神情,似無半點關切。
她不由得試探:“夫君與母親之間,可是有什麼打不開的心結?”
畢竟以她對謝無痕的了解,他不該是這般冷血無情之人,除非他與徐氏之間發生過什麼不可挽回之事。
謝無痕答得敷衍:“都過去了,不提了。”
随後開始親吻她,從額頭到鼻到唇,細細密密連綿不絕。
蘇荷半推半就,“夫君,我身上……癸水未淨。”
他氣息變重,喃喃回:“我就……親一親……”
血氣方剛的男人,哪會是“親一親”就能罷休的,一番強勢的掠奪之後,他俨然到了攻城掠地的關頭。
“妞妞。”他啞聲喚她,繼而一個旋轉,快速地将她放倒在床上。
橙色火光下,索求無度的男人雙頰泛紅,滿目深情,顫動的氣息似乎要“犁”遍她每一寸肌膚。
他說:“妞妞,我要你的手。”
說完握住她手放進了他的衣擺……
後來,是一番重複的“勞作”。
後來,蘇荷的整隻手、整條胳膊都酸了。
風消雨止後,他顯得無比暢快,積極地下床端來水盆,為蘇荷洗手,也為自己擦洗身體。
他抱着她靠在床頭:“娘子往後少喝避子湯,對身子不好,我可以……弄在外頭……”
蘇荷着實累了,好半晌沒出聲。
片刻後她答非所問:“夫君能不能别再喊貧妾‘妞妞’了?”
每回聽到他喊“妞妞”,她都會想起李姝麗,這種感覺并不好受。
他不解:“這不是娘子的閨名麼,娘子為何不喜?”
“以前隻有娘親常喚貧妾小名,後來娘親過世,便再沒人這樣喚過貧妾了,如今夫君突然這樣喚起,貧妾會忍不住想起娘親來。”
她口中的“娘親”,自然是指明面上李泰安的原配郭氏。
他聞言心生憐惜,吻了吻她的額:“好,那下次不喚了。”
又問:“下次喚娘子什麼呢?”
“就喚‘娘子’吧。”
“總該有個獨有的稱謂。”
“那就再取一個昵稱?”
他想了想,問:“娘子可有喜歡的字?”
蘇荷也故作沉思狀,“貧妾喜歡‘和’字,寓意和美、和樂、和睦,要不,夫君以後就叫貧妾和和吧。”
和與荷諧音,和和意即荷荷。
聽人叫自己“荷荷”,她會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爹爹和娘親在身邊的日子。
他更緊地擁住她,溫柔地道了聲,“好,我的和和。”
蘇荷微微一笑,卻有淚水悄然濕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