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原委之後,白玉堂說道:“這孩子身上穿的是江南特供的料子裁的衣裳,家世肯定非比尋常。”
“這樣反倒好辦了,”邢風說道,“他的家人定會報官,我們隻需把孩子送到京司衙門,就一定能找到他的父母。”
申和玉本想把孩子交給邢風,他是官差,有他在這件事情肯定能妥善解決。隻是小孩子經曆一場突變,已經把申和玉當成了主心骨,一旦申和玉撒手他就沒命地哭嚎起來,小臉上滿是恐懼和無助,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申和玉無奈,隻好把孩子抱在懷裡,輕聲哄着:“不哭不哭,哥哥在呢。”
邢風見狀說道:“這孩子怕是剛才吓着了,一時半會隻認您,兄台不如先帶着,等找到孩子的家人,再脫手也不遲。”
也隻能如此了。
幾人到了京司衙門,把事情的原委和當差的官員詳細說了一遍。那官員聽聞,立刻跟手下的人低聲說了什麼。
不消片刻的功夫,一位風姿卓絕的貴夫人在衙役的引領下匆匆走進來,她身着淡藍色的羅裙,頭上珠翠搖曳,面色焦急卻難掩姣好的容顔。
盡管申和玉天生斷袖,但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子美得不似凡人,哪怕是現代的那些偶像巨星,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難以與她比肩。
他一時看呆了。
女子一見到孩子,眼眶瞬間通紅,幾步走過來,一把将孩子摟進懷裡,聲音帶着哭腔:“晨兒,跑哪裡去了?要急死為娘嗎?”
動作間,小孩懷裡的玉露出來,上面刻着“晨澤”二字。
确認自己的孩子無礙,女子很快收斂好情緒,端莊道:“多謝幾位将我兒送回,不知閣下姓名,我好備下厚禮答謝諸位。”
她眼神落在申和玉身上,讓他瞬間回神,“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已經耽擱了很久,況且他不敢讓顧廷川知道自己到處亂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為上策。
申和玉拉起元寶,一邊走一邊說:“如果非要說的話,我的名字叫紅領巾,習慣做好事不留名,那麼再見了各位!”最後一個字話音剛落,他人已經像一陣風似的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留下衙門大堂裡的一幹人目瞪口呆,看着他離去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
晨澤的小手抓住他娘的衣襟,咯咯笑起來,“娘親,哥哥跑了。”
“少爺,我們跑什麼?”元寶問道。
“這都什麼時辰了?”申和玉腳步不停,“天都快黑了,要是宋铮把我們偷跑的事情告訴顧廷川,你覺得我以後還能出來嗎?”
要是沒出這個事,申和玉還能辯解說他們就是一不小心走散了,自己早就到申府了。
現在可好,宋铮從申府到顧府跑八百個來回都夠了,這事絕對瞞不住了。
申和玉欲哭無淚,他老遠就看到申府門前站着一夥人,最前面的老頭臉色比鍋底還黑。
元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叫道:“老爺!”
于是申和玉不情不願地叫了聲爹。
黑成炭的申振道指着他的鼻子罵道:“逆子!”然後甩起袖子走回院内。
怎麼就逆子了?他又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準确來說,他今天還做了件好事呢。
申和玉撇撇嘴,果然和他預料的差不多:把兒子送去給人當妾的人,能事是什麼好東西?
他垂着眼睛往裡走,怕自己不屑的表情太明顯。眼角不經意間掃過人群,與一雙含着眼淚的眸子對視。
申和玉忍不住喉頭一哽,好像冥冥中有種心理感應,他知道那是“申和玉”的娘。
申和玉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無聲說道:“沒事的。”
趙姨娘站在角落裡,大堂裡沒有她的位置,申和玉看向她時,她的眼淚便落下來。
她看着她的兒子像犯人一樣被推到人前跪下,接受莫須有的斥責,而自己卻無力阻止。
“你知道你今日闖下多大的禍嗎?平時不着四六也就罷了,現在成家了也不不守規矩,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成器的東西!”申振道今日剛回家就被門口的家丁告知首輔讓小少爺今日回府,可人一直沒回來,顧府已經派人問過幾次了。
他一聽就氣得火冒三丈,又不是三歲小孩,回個家也能平白生出事端,要是惹得首輔發怒,誰能擔待得起?
想到這他擡腳就踹,萬萬沒想到這逆子身子一歪,他一腳踩空摔了個屁股蹲。
“申和玉你腦子壞掉了!敢忤逆爹,看我不教訓你!”一個小丫頭不知從哪拿的雞毛撣子就往他身上招呼,申和玉左右閃躲。
一時間大堂裡亂成一鍋粥,申振道一邊罵一邊從地上爬起來,申夫人在旁邊扶他,小丫頭追着打申和玉,申和玉一邊跑一邊叫:“你不要過來啊!”
“都給我住手!”申振道大聲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