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哥兒在屋裡?”
葉素萍晨起,見院裡隻有霍淩來來去去,往西屋看一眼,問他道。
“在屋裡,讓他多睡會兒。”
霍淩臉不紅心不跳地答話。
誰不是如此過來的,葉素萍心裡明鏡一般。
加上霍家沒有長輩要侍候,比起那些和公婆在一處的媳婦夫郎輕松許多。
她颔首道:“我做個早食,下幾碗湯面,配着昨天的剩菜再吃一頓。”
也就是這個天還能再放放,入了四月,家裡沒有井的,做熟的吃食擱放一夜怎麼也要壞了。
到那時還是農忙季,家家沒空擺酒吃酒,所以這場喜酒擺的時候剛剛好。
霍峰也早就出屋穿好衣裳,喊着霍淩一起去打水,昨天擺酒晚上洗澡,把家裡兩個水缸的水都用空了,現在做早食都沒水用,隻有矮爐水罐上還剩幾口喝的。
“咱家以後也打口井,安個轱辘,缺水時你嫂子或是祺哥兒一人也拽得動。”
霍峰挑着擔子走得飛快,霍淩贊成道:“咱這片離雙井屯不遠,容易出甜水井,村裡這幾口井沒見哪一口是苦水的,料想咱家也不差。”
霍峰笑道:“打水這件事上,還是在山裡方便,當初咱爺修院子的地方好,出門走幾步就是山泉,水還又涼又甜的。”
山裡修屋重風水,倒不是為了運勢上頭的說法,而是單純圖方便。
藏風處冬日裡暖和,臨水處平日取水方便,無需走大老遠山路去挑水,那路可比山下村路難走多了。
“山裡水是好喝,老楊叔不還常喊我給他帶泉水下來煮茶。”
老楊叔就是楊慶生的爹,好品一口茶,家裡挺多茶葉價兒都不便宜,有時遇着好茶,就言要用好水去泡,不然糟蹋了。
從山上帶水下來不容易,哪怕隻是兩個水囊,加上每次霍淩都随着水給各樣山貨,有來有往,為此家裡的油紙傘沒斷過,英子年年都有新的小花傘。
昨日擺酒,老楊叔和夫郎是與兒子楊慶生一家分開來的,随的禮裡便有一把新油傘,下面還綴了紅穗子,一看就知是給霍淩和顔祺用的,喜慶又好看。
說到山上事,霍峰問霍淩打算哪日走。
“你這回上去,還得把箱櫃兒扛上,咱倆一起上也不夠使,總得叫兩個人搭把手,可得提前尋好了。”
霍淩已有了成算。
“後日就走,和長歲說好他來幫忙,還替咱們找了趙家兩個小子,一人給三十工錢就能跑一趟,說那兩個小子力氣大得很,但他自己不肯收銀錢。”
過去霍林兩家就是個點頭之交,沒太多來往,現下因顔祺和肖明明的緣故,走得愈發近了。
“長歲這小子是不錯,沒那麼多虛頭巴腦的心思。昨天幫你擋鄭三子的酒,一碗接一碗,那是實打實地喝,酒量還真不差。”
霍峰道:“他不收銀錢,咱也不能讓人白幹,等下了山,我找個由頭割二斤肉給他家送去,怎麼也能讓他收了。”
霍淩點點頭。
“擋酒的情我也記着,回頭正經請他和大楊吃頓飯。”
他聽顔祺講過,肖明明曾說林長歲因有個酒蒙子爹,平常那是滴酒不沾,足可見這回來吃席已算是破了例。
說話間到了村頭公井邊,前面已有人在,兄弟倆便放下桶等了等。
打頭的漢子把自家的水桶裝滿,看見他倆,沖霍淩擠眉弄眼。
“二淩,你小子咋起這麼早?”
“這咋了,我一晚上不睡,照樣起早。”
霍淩朝對方挑挑眉毛,“祥子哥你要是覺得虛,下回我給捎一把腰子草,價錢好說。”
“切,老子年輕力壯的,才用不上那個。”
兩人一言一語,惹得周遭哄笑一陣。
有人多事,邊排隊邊插嘴道:“昨天鄭三子醉得不輕,回家吐了一路,他娘在門口罵了好半天。”
這人就住在鄭家隔壁,不怪知道得這麼清楚。
沒等霍淩說話,和鄭三子坐一桌的漢子先搶白道:“他自己喝起來沒個數,能怪誰去,昨日我們桌上那壇子酒可讓他糟蹋了不少。”
霍家大方,買的俱是好酒,結果鄭三子發神經,到後來喝不過楊慶生和林長歲,偷摸灌一半倒一半的,氣得同桌人想抽他。
霍淩沒理會這通官司,村裡擺席面,想來的都能來,總不能連貪杯喝醉的都怪到主家頭上,誰聽了都知道是鄭家沒理。
他開口反而顯得小氣,不如直接裝聽不見。
反正他臉色一沉,也沒敢再搭腔。
回到家,顔祺披着衣裳,正待下炕,他臉皮薄,這時辰全家都醒了,自己還躺着,越想越過意不去。
尤其還隐約聽見霍英在西屋門口,問她娘嬸伯怎麼還沒起床。
反倒是霍淩回來後,好歹強行陪着他多歇了兩刻,又給他揉腰揉腿,散去些酸痛。
小哥兒思及昨晚的事,起初胳膊腿還松展不開,總覺得霍淩的手還要往不該去的地方去。
可耐不住霍淩手勁恰到好處,很快把他揉得像個散了黃的雞蛋,聚都聚不起來。
他認命地把自己擺成大字型,臉埋在枕頭裡聽霍淩說說話。
言談間兩人商定,明日去趟麻兒村把個脈,問問還要不要多開幾副藥,接着後日早起,一道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