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出了别墅大門,心髒還在撲通撲通直跳,自他化形飛升以來,隻有那個冥主讓他這麼害怕過。
桑榆小聲告訴自己,剛剛那位隻是一個脾氣不好的凡人而已,又不能把他怎麼樣。
明滄的别墅位置不錯,四周幾乎沒有其他人,是富人别墅區,不像桑榆住的地方,下樓便能看見來來往往的行人。然而在桑榆的認知裡,這裡和昆侖山沒什麼區别,都是四下無人,荒涼得很。
不過眼前這種荒涼沒人的景象正合桑榆的意,他剛好可以趁着沒人呼喚司命,助他回家。
桑榆閉上雙眼,意念微動,意欲讓神識進入神境。然而日頭曬得桑榆懶洋洋的,連試了兩次也沒成功。
桑榆慌了。
他的神力消失了?連驅動神識進入神境這種小事都做不到了?聯系不上司命,就不了家,回不了家,就得回去面對那個脾氣反複無常的男人。
桑榆不想!
他不死心,又接連試了兩次,結果還是那樣,睜開眼,眼前還是那個連個人影兒都看不見的别墅區。
“你在幹嘛呢?”
身後突然響起人聲,桑榆被吓了一激靈,慌忙轉身,一張臉吓得蒼白,毫無血色。
那蒼白的小臉似乎刺痛了明滄的眼睛,他不明白桑榆為什麼這麼怕他,他又不是鬼。
是鬼的頭子,與天地同壽。
桑榆以為明滄看見他使用神力了,思及帝君的叮囑,以及司命為他做的保證,一時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高大的男人向他靠近一步,陰影籠罩,桑榆下意識後退兩步。
見他後退,明滄頓住腳步,沒來由地一陣不耐煩,說:“給你家裡人打個電話,讓他們來接你也行。”
桑榆縮在陰影裡,小聲說道:“我不知道......”
電話是什麼東西?家人在哪裡?桑榆哪裡知道爹娘是誰,難不成打電話給司命或者帝君來接他?瘋了不成。
明滄沒轍了,這是什麼人呐!于是他又在心底将那該死的月老翻來覆去罵了一萬遍。
“你沒有手機?”
桑榆搖搖頭,“丢了。”
那個奇怪的東西估計被他落在那個富麗堂皇的KTV裡了,現在可能被那個男人拿在手裡。
明滄眸色微動,他喉結動了動,道:“桑榆,現在呢,我幫你分析一下。”
桑榆擡頭望向他,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籠罩在他的高大身影裡,明滄看得出神,生出鑽進去一探究竟的心思。然而桑榆的眼神太過單純無辜,明滄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有意無意錯開他的視線。
“你說你要回家對不對?”
桑榆點頭。
明滄盡量放輕了聲音,用他這輩子從沒用過的聲線,極近輕柔地說:“但是呢你不認識路,也不知道你住的地方叫什麼,對不對?”
桑榆重重點頭。
“昨天晚上,我把你帶回來,算是救了你,是不是?”
桑榆努力思考着,如果不是明滄把他帶回來,他可能真的會犯下大錯遭天譴的。這麼一說,好像确實是明滄救了他。
桑榆點點頭,明滄是個好人。
明滄繼續循循善誘,說:“現在呢,你回不去,即便把你送到警察局也沒用,所以,你沒有落腳的地方,現在隻能住在我這裡。對不對?”
桑榆歪了歪腦袋,是啊!他現在在扮演一個凡人,凡人睡覺必須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他聯系不上司命,回不去,确實隻能暫時求助明滄。
明滄等待着桑榆的回答,見他許久不說話,忍不住提醒道:“桑榆?”
桑榆突然回神,連連點頭。
明滄試探着拉住桑榆的手腕,說:“進去吧,這裡太陽曬。”
桑榆就這麼順從地被牽了進去,沒有注意到明滄轉身之後微不可察上揚的嘴角。
年輕人的手腕如他想的一般纖細柔軟,隔着一層布料,明滄能清晰地感受到桑榆凸起的腕骨。
桑榆乖順地跟着明滄進了别墅,之後,他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家居服衣袖太長,桑榆隻能微微露出指尖,明滄看見他兩隻手無措地摩挲着,白皙的手指被搓得微微泛紅。
明滄更加确定了,他一定是某個破産的富家公子,什麼都不知道,沒有生活常識,皮膚細膩白皙,那雙手,從沒幹過粗活。大概天生腦子缺根弦,以前被家裡保護得太好了,導緻他孤身在外時,旁人隻用三言兩語就能輕易把人騙回家。
這麼一想,明滄覺得自己真的好卑鄙啊!為了掐斷紅線把一個單純的人類困在自己身邊。都怪那沒事找事的狗屁月老!
“那個,對不起。”桑榆不敢看明滄。
明滄正在心裡罵着月老呢,忽然回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