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桑榆隻在第一天坐車的時候暈過,後來元一白開車的時候都會有意地放慢車速,他就再也沒暈過了。直覺告訴他,現在應該聽元一白的。
明滄坐在後座,視線直勾勾地盯着桑榆露出的後腦勺,元一白忽然傾身而上,緊緊貼在桑榆身上,停了好一會兒,明滄倏地警惕着坐直了身子。桑榆察覺到他的動作,忙解釋說:“沒事沒事,元一白幫我系安全帶呢。”
明滄黑着臉道:“下次記得自己系。”
沒想到因為這麼一件小事,明滄就這麼給他看臉色,桑榆頓時委屈道:“我平時都是自己系安全帶的,今天,今天天......”元一白速度太快了,他其實隻是沒來得及而已。
元一白溫溫柔柔地摸了摸桑榆的濕發,說:“桑榆很聰明,隻是有時候我想起來就幫着系了,你又何必這麼責怪他?”
明滄惡狠狠地瞪着元一白,這個人太會颠倒是非了,他沒有責怪桑榆的意思,他隻是,隻是一時被嫉妒沖昏了頭腦,他的怒氣分明是沖着這個可惡的綠茶男去的。
從見第一面開始,明滄就知道這個人對桑榆有着不一樣的想法,本以為匆匆一面就過去了,沒想到這人竟然趁虛而入,實在太過厚顔無恥了。桑榆這麼單純的人,這個綠茶男定是用這副虛僞的嘴臉獲得了桑榆的信任。
明滄說:“開你的車吧。”
語氣輕蔑,像是命令一般,仿佛他才是至高無上的。然而他忘了自己是懷着怎樣瘋狂的占有欲,重新回到桑榆身邊的。天上的姻緣台砸着索然無味,隻有回到桑榆身邊,才能得到片刻的慰藉。月老的賬依舊得算,那是他蔑視冥主的懲罰,桑榆他也得要,誰讓他們是一根紅線上的人。
三人各懷心事,誰都忍着沒先開口。
越接近桑榆的家,元一白越是焦躁不安。今日見面,親疏遠近一看便知,後來者居上哪有這麼容易。可他僅僅隻是晚了一天,為什麼得到的待遇,占到的位置天差地别?憑什麼?他明明比明滄那個家夥更溫柔體貼,明明比他更會照顧人,為什麼得到的回報還是不達期望?
明滄出現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元一白瞟了一眼後視鏡,恰好對上明滄深不見底的眼,一股寒意從後背蔓延直上,血液似乎凝滞不再流動,心髒仿佛要停止跳動一般。
車裡真是太壓抑了,壓得人喘不過氣。到了地方,桑榆先一步解開安全帶,開門跳下車之後,才長呼出一口氣。
雨勢漸小,明滄甫一下車就飛快撐開傘搶站在桑榆旁邊,朝着剛剛打開車門的元一白,用勝利者的姿态說:“謝謝你送我們回家,明天也不用來接了,我會送桑榆去上班的。”
元一白強撐着笑意:“桑榆,你說呢?”
桑榆肩上多出一隻胳膊,那隻大手漸漸收緊,他擡眸去看,明滄在笑,他卻無端生出一種被威脅的錯覺,隻得說:“沒關系的,元一白,你先回去吧。今天先謝謝你了。”
沒等元一白回應,桑榆被明滄強制轉身,往他所在的單元樓去。桑榆擔心冷落了元一白,想回頭看看,卻被明滄緊緊攬在懷中,那隻霸道的手鉗制住他的下巴,明滄低下頭,靠近桑榆的耳朵威脅說:“别看他了,好好看路。”
桑榆從明滄懷裡掙紮出來,卻發現元一白已經走了,他微微有些不安,小聲抱怨:“你怎麼能這樣呢?”
明滄說:“我哪樣了?”
桑榆語噎。
厚臉皮的明滄乘勝追擊:“而且,你不是也覺得不好意思麻煩他,才選擇自己走回來的嗎?我幫你拒絕他,你怎麼反倒不高興?”
好熟悉的話。
桑榆剛想質問,餘光瞥見黑傘不知何時傾斜到自己這一側,明滄的一隻肩膀露在外面,被雨水沾濕了。桑榆質問的氣勢瞬間蔫了下去,他擡手抓住明滄的手,想要把傘扶正。
興許是沾了雨水,桑榆的手帶着絲絲涼意,貼在明滄的手背,恍然之間,明滄望着那手,心神蕩了又蕩。
桑榆的手不及明滄那樣大,手指細長,骨節分明,玉骨冰肌,指腹與關節都透着淡淡的粉,連指甲蓋都生得粉嫩誘人。
雨傘悄悄被扶正,桑榆的手漸漸離開,明滄眼疾手快又給按了回去,桑榆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明滄就着那間隙,抽出被桑榆覆着的那隻,雨傘搖晃之間,他兩手包住桑榆的,将傘穩住,說:“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倆都握着。”
沒走幾步明滄就後悔了。
兩人身高相差太多,桑榆撐傘撐得很吃力,偏偏還不讓他彎腰。他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的身高,恨不能爬回母親肚子裡重新再長。好在隻有幾步路,兩人進樓道收了傘,明滄才算喘出一口氣。
桑榆按下電梯,明滄站在他身後,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這樓裡似有若無地散發着神息,剛剛在外面還沒感覺到的。上次沒進來,也不知道這神息是最近才有的還是一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