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明開始拒絕與安爐對話,他把自己關在卧室裡不出門,甚至為了不見安爐開始絕食。
但絕食沒有幾天,安爐就強硬地拎着他的脖子讓他吃飯。并且威脅,如果不吃飯,就用黑影把他的四肢全部束縛住,自己親自喂他。
于是這樣的日子變成了除了一日三頓外方未明不會與安爐見面與對話。
方未明開始沒日沒夜的睡覺,永不停止的噩夢開始糾纏他,每次睜開眼睛他都需要恍惚一會兒,他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再一次的,方未明醒來,他滿臉都是冷汗,全身無力僵硬,他坐在床上,将自己的夢寫到了日記本裡。
“2025年4月20日,我夢到有一把刀插在胸口,很疼。”
方未明的夢總是黑暗的,除了,自己流出的血和一雙眼睛。
他揉了揉太陽穴,臉色蒼白,嘴唇泛着烏黑,神色非常的難看。在漫無目的的日子裡,除了安爐,他再未見過任何一個人。他有時都會産生一種錯覺:外面早已是末日,隻有他和安爐是幸存者。
他被這個錯覺驚到忘記呼吸。
方未明看了眼前面的日記,都是一些怪誕的荒謬的畫面。他皺了皺眉,使勁合上了日記本。
他感覺多看一眼,他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還處在夢境當中。
他沒有了睡意,坐到了飄窗上,外面的景色他看不真切,宛如有濃厚的霧氣籠罩。
很快他的注意力被轉移走——
方未明看見門縫裡透過了濃稠的黑影,乍一看格外吓人,但不知是不是被吓多了,方未明隻是短暫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便平複了情緒觀看起來。
黑影先是彙聚成一股慢悠悠地直直朝着床上而去,等把床都爬了個遍後,黑影猛地停了下來。
黑影不可置信地左右搖擺,似乎不明白床上怎麼沒有人。
于是黑影很快轉變了方向。黑影變成了無數道絲,開始在整個房間找尋起來,速度極快,在方未明面前化成了一道道虛影。
不過短短幾分鐘,一縷黑絲盤上了方未明的腳踝,一瞬間所有黑絲停止了尋找的動作,齊齊本着方未明而來。
方未明紋絲不動,隻是任命一般地垂下眼。
黑影扭曲盤旋,聚攏成一道人形。
方未明一聲不吭站了起來,貼着牆開始往門的方向走。沒走幾步,腳突然被拉住,再回頭,隻見安爐翹着二郎腿,手上拿着他的日記本。
方未明:“放下。”
安爐擡眸,順從地将日記本物歸原處。他的眼神穩穩地落在了方未明身上,語氣卻很淡:“哥哥,怎麼不睡覺?”
方未明瞪了他一眼,道:“你每天晚上都回來我房間是嗎?”
“嗯。”安爐走上前,似乎是想要抱他,被方未明躲開了。
“不小心被發現了。”
方未明往床上趟去,安爐還以為是方未明的暗示,也想跟着上床,卻被方未明狠狠踹了一腳。
安爐捏住他的腳踝,臉上短暫地浮現出疑惑,但很快便反應過來,用手幫方未明暖腳。
等方未明意識到自己來不及抽回腳的時候,什麼都晚了。
安爐坐在床邊,雙手捧住了方未明的雙腳。他的手不似以前那般冰涼,反而十分溫暖,像極了人形的熱水袋。
方未明惱怒,用被子遮住了頭,甕聲甕氣道:“今天最低溫15 ℃,最高溫28 ℃,你給我松手!”
安爐:“那我可以調低一點。”
話音剛落,方未明就覺得觸摸自己的手指變得冰冷。
“不要!”方未明罵了一句,再次使勁想要收回自己的腳,沒成想這一次極其的順利。
他縮成了一團,被子将自己蓋得嚴實。
方未明:“放我出去,我要自由!”
這一句話非常像口号。安爐将他的被子拉了下來,方未明與他對上了眼,下一秒,他就想要逃跑。
安爐拉住了他,問道:“為什麼要害怕我?”
方未明甩開了他,在床上挪動了一番遠離了他,目光裡是熊熊怒火,聲嘶力竭地說道:“因為你欺騙我!因為你故意吓我!”
這些日子方未明無數次地回憶與安爐的相處,認清了“安爐是自己的親弟弟”轉換成“安爐其實是怪物吧”的事實,身份的轉變讓他終于覺察到了過往被自己下意識掩蓋掉的真相。
這個家夥!骨子裡!是個惡趣味、故意逗弄他的怪物!
他根本沒有人類的情感!
安爐抿了抿嘴唇,臉上多了人性化的委屈,這是他頭一次在方未明面前這樣的神情。
方未明愣了愣,不由自主地蹙眉,他感覺安爐是故意露出這樣的表情的。
安爐:“你這樣說是因為我不再是你的‘弟弟’了嗎?哥哥……你之前從來不會叫我‘怪物’,你還說過要幫助我,現在,都不算數了嗎?哥哥,那這不是你對我的謊言嗎?哥哥,分明是你一直在欺騙我?”
“不。”方未明蓦地一怔,正要否定的時候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因為他,确實在某些方面騙了安爐。
不、不對……不要陷入安爐的邏輯陷阱,明明是他有錯在先的!
方未明張開口想要反駁,安爐立刻将他的話堵了回去,“哥哥,你之前還會跟我一起睡覺,可是現在,你甚至不願意同我講上一句話。你一直在罵我是‘怪物’,可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
方未明被哽住,眼神複雜。
安爐好像……确實沒有給自己帶來實質性的傷害。不僅如此,在失明的那段日子,他過得簡直是皇帝一般的生活……他還救過自己幾次。
方未明眼神越來越奇怪,他開始回想自己遇到危險時,怎麼那麼巧恰恰是安爐在危急關頭拯救了自己?
他挪開了視線,小聲問道:“那為什麼要故意吓唬我?”
安爐:“我隻是想要觀察你的反應。”很有趣的反應。
“什、什麼?”方未明驚訝地問道,“你難不成是在做什麼實驗嗎?”
他的語調開始變高:“我是人!不是你的實驗對象!你違背了實驗倫理!”
說完,方未明忽然有了一個非常恐怖的想法:我在他眼裡或許并不是人,或許是真的可以用來做實驗的對象,就像,我們人類常用來做動物實驗的比格犬。
不是所有實驗都是有意義的,無論失敗還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