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明像個淚人被安爐抱着,安爐聽見方未明說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讓若晴幫我,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安爐将他扛在肩上,生硬地安慰道:“她很勇敢,畢竟直面現實并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哥哥,不要傷心了。”
方未明不吭聲了,淚水打濕了方未明的頭發,他罵道:“你這個混蛋!該死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他用最惡毒的話去咒罵安爐。
“你明明可以救她的對不對?!你為什麼不救她?!”
“安爐!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他的無理取鬧被安爐輕易理解。
方未明認為若晴是因為他死的,但愧疚的情緒達到頂峰,為了緩解這種情緒,人類開始向其他人宣洩以逃避責任。
但實際上——
安爐:“哥哥,她的死跟我們沒有任何的關系。她早就死了,她并不想以這種形式繼續活下去。”
安爐似乎聽到了方未明的淚水滴落在電梯裡的聲音。
方未明在小聲啜泣,他其實更怪自己。如果他沒有找上若晴,或許若晴會以傀儡的形式獲得永生,而不是以如此壯烈的方式在兩人面前結束自己尚可以稱為“人類”的生命。
安爐走得飛快,他的面上像是結了一層寒霜,他不知為何想起了若晴剜出眼珠的神情。
他微微皺眉,抱着方未明的手顫抖了起來。
如果……如果有一天方未明受不了了現在的生活,他也會這樣嗎?
隻是思考了一秒,安爐就得到了答案。
他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安爐的喉結上下滾動,他難得地失了控,等到自己意識回籠的時候,隻能看見方未明帶着恨意的神情。
他眼睛紅腫,眼眶裡噙滿淚水,正狠狠瞪着自己。
方未明道:“你這個怪物。”
怪物、怪物、怪物、又是怪物。他從方未明的口中聽過太多次了。
安爐冷笑了一聲,語氣裡充滿了揶揄:“那哥哥,你又是什麼?”
方未明倒在床上,黑影恰到好處地将他的四肢捆住,不會讓他受傷,也絕無讓他有逃脫的可能。
方未明不知道安爐在說什麼,眼睛瞪得圓圓的。
安爐俯身湊近了他,纖細有力的手緊握住他的手指,他湊得極近,呼吸打在方未明臉上,他的神情充滿了惡趣味。這讓方未明感到手足無措。
“你離我遠點!”
安爐的唇從他的臉頰輕輕擦過,他輕聲說道:“哥哥,你忘了,你的這裡——”
他把手按在了方未明的胸膛。
緊接着安爐一字一句說道:“也是一顆眼珠。正常人沒有心髒能活嗎?所以說,哥哥,你也是個怪物。”
他的呼吸分明是溫熱的,方未明卻如墜冰窖,渾身散發着寒意。
安爐欣賞着他的驚愕與恐懼,懶洋洋地補充道:“跟我一樣的怪物。”
方未明停止了掙紮。因為他想起來了,他的靈魂寄生在大象身上所看到的場景。
他看見,自己的胸膛裡,有一顆跳動的眼珠。
他喃喃自語:“不、我不是……你在騙我,我怎麼可能不是人?”
“是嗎?”安爐像是覺得給方未明的刺激還不夠,他靜靜地看着方未明,眼神裡波瀾不驚。
安爐将他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
安爐的身軀總是冷的,怎麼捂都捂不熱。此時此刻依舊如此,方未明顫抖地手指瑟縮,他根本不敢觸碰安爐。
安爐平淡道:“哥哥,你要看看我的‘心’嗎?”
話音剛落,在方未明的視線中,安爐的胸膛處遽然皺縮變成了一個空空蕩蕩的洞,而三顆眼珠此時正閉着眼睛飄在半空中。
像是察覺到有人在觀察自己,三顆眼珠默契地前後睜開了眼皮,它們與方未明對視。
方未明:“啊啊、啊啊啊!”
安爐笑了幾聲,他桎梏方未明的手,将其穿過了自己的胸膛。方未明的手指攥得很緊,彷佛要把自己的肉活生生摳出來。他在害怕,碰到安爐的“心”。
“安爐!安爐!放開我!!!”
“哥哥,你在害怕什麼?你不是?跟我一樣嗎?”
話音剛落,方未明甚至還沒來得及露出驚詫的神情,他就眼睜睜看見自己的胸膛,同樣破了一個洞。
在這個洞裡,有一顆眼珠安靜地落在中心。
“不不不不不!!!”方未明的精神要崩潰了,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全身都在發着抖,眼淚唰唰落下,他想求饒,他想讓安爐不要這樣做了。可是他心裡卻明白,安爐在懲罰他,因為他的逃跑。
可是、可他不是怪物!
“安爐……”方未明小聲地叫着他的名字。
安爐卻置若罔聞,他不知做了什麼。方未明直勾勾地看着安爐的兩顆眼珠蹦蹦跳跳了出來,筆直地朝着他的胸膛。
“哥哥——”
“我願意給你我的心。”
安爐親吻他的嘴唇,方未明卻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整個身軀像彈簧般折疊了起來,他的額頭上青筋暴起,臉變得通紅,頭發淩亂。他根本無力承受,喉嚨裡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
他好像要死了。
“安爐、安爐……不要……”方未明擠出了幾個詞。
這個過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方未明大汗淋漓,兩個人的床彷佛變成了世界上最小的海洋。
幸運的是,暈倒之前,方未明看見,自己的身軀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