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偌大的校園裡兜不住學生們期待回家的的心。
他們想給生活敬一杯甜酒,祝願自己和假期甜甜蜜蜜、長相厮守。
這對于停課回來再也沒請過假的郝阿柚來說,是苦盡甘來。
下午五點的哨聲一響,學生們按耐不住想要出校門的心,用急切的目光請求老師們加快收卷的速度。
收完卷子,郝阿柚飛一般地沖出考場,猶如一隻被困在狹小鳥籠裡的獵鷹,沖出牢籠,翺翔藍天。
他恨不得從五樓一躍而下,落到一樓,薅起行李箱破校門而出。
可惜了,他再怎麼興奮,也知道生命第一。
不顧形象地跑到一樓,根據自己的記憶,找到了被畫滿卡通人物的行李箱。
行李箱旁邊還立着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他心想,艾慕帆怎麼呆在那不走,是不想回家嗎?
想到這,他的心髒抽了一下。
艾慕帆還真是不想回家。
今天中午在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艾慕帆就恹恹的,提不起興緻。
郝阿柚問他怎麼了,艾慕帆如實回答,說自己不想放假,郝阿柚那時候就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舍不得他?
艾慕帆都沒有給自己思索的時間,面不改色說是。
一個“是”字就像被白紗蒙住眼睛的丘比特胡亂射出的箭,正中自己的心髒。
心髒飲了瓊漿,醉倒在悸動的波光中。
他臉頰裹了一層暈不開的粉,笑罵道“開個玩笑沒輕沒重。”
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責怪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亦是對艾慕帆說的,他認為艾慕帆也是在開玩笑。
可是,艾慕帆從不會開這種暧昧不清的玩笑。在感情裡,艾慕帆要麼隐藏自己的真實想法,要麼打直球,搞得嘴硬心軟的郝阿柚春心蕩漾。
郝阿柚疊衣服、換床上用品的一舉一動、笑而不語,全部映在了艾慕帆黑得深沉的眼睛裡。
他悶悶生氣,問郝阿柚“放假了,哥就這麼開心嗎?”
郝阿柚沒有注意到艾慕帆語氣的不對勁,老實回答“當然了,放假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他邊說邊繼續塌着腰鋪床單,寬大的衛衣耷拉下去。
從艾慕帆的角度,正好能看見郝阿柚平坦光滑的小腹,細嫩得能用一隻手掐出紅印的腰肢,一起一伏得像波浪,還有兩粒淡粉色的小點,誘人得移不開眼。
艾慕帆眼下被一片陰影擋住,看不出情緒上任何的波動。
他手輕松握拳,抵在顴骨側旁,靜靜地盯着面前起伏的身影。
郝阿柚忙來忙去,累得不行,最後也沒把被罩套進去,他頹廢地躺在床上,眼神自動渙散,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艾慕帆沒得腰......看了,就往郝阿柚這邊走來“我來幫哥吧。”
郝阿柚眼睛聚了神,躺在床上看着面前的艾慕帆,樂呵呵地笑了兩聲,擡起胳膊懸在空中。
艾慕帆見狀,悶氣散了,他也笑了,笑得不傻、不蠢、不呆,宛如攜了一束春光一樣,讓郝阿柚有一種春天來了的恍惚。
艾慕帆搭把手,郝阿柚趁着勁兒從床上起來了。
艾慕帆讓郝阿柚去自己床上坐着,剩下的事他來就好。
郝阿柚在艾慕帆身側說了一句“春天,好像來了。”
艾慕帆看向窗外的嶙峋瘦骨的枯枝,不解地皺起眉,他不懂郝阿柚話裡有話,但他不會讓郝阿柚的話落空“春天會來的。”
郝阿柚的眼眶就是一台投影儀,将艾慕帆套被罩的動作投射面前,自己像一個欣賞佳作的觀衆,如癡如醉地看着,嘴角沒有放松下來的那一刻。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被艾慕帆給慣壞了,平常做這些小事手拿把掐,可現在有了艾慕帆操持,自己一點也不願意操心,哪怕是自己的事情,他也想交給艾慕帆處理。
艾慕帆知道背後有一道溫暾綿密的目光,他依舊遊刃有餘,但内心欣喜若狂,原來自己也有被依靠的時刻。
在午後的房間裡,不止有溫暖,還有如過平淡日子的溫馨。
——
郝阿柚停止了短暫的回憶,走到艾慕帆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麼還在這,不回家嗎?”
艾慕帆轉過身,滿臉寫着不開心,他低頭看着放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我在等哥。”
郝阿柚想笑,就這麼一小段路,還要粘着自己,真不敢想象他假期怎麼過。
他說“都放假了,還不開心,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艾慕帆耷拉着腦袋“我不想放假,更不想回那個不屬于我的家。”
郝阿柚胸口像被石頭壓着似的,在戶外喘不上氣。緊接着,跌進冰窟,寒意又從骨髓裡産出的,往皮膚外冒。
他咬着腮肉,感受到疼了之後,才開口“抱歉。”
艾慕帆苦苦地笑了“沒事的,哥,這兩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我們也該走了,要不然人變多了,就不好走了。”
艾慕帆幫郝阿柚拉着箱子,邁出的步子都是小幅度的,很想走出學校就會越過假期來到開學的時間。
郝阿柚望着艾慕帆落寞的背影,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早應該想到的,艾慕帆父母離異,唯一可以依靠的奶奶去世了,現在就隻能和母親重組的家庭生活在一起,自然被當做一個外人。
想着想着,發現艾慕帆竟然沒有長久的容身之地,他柔軟的心在滴血。
他跑到艾慕帆身邊,從艾慕帆手裡扯過自己行李箱,堅定地說“明天去我家吧,你還記高遠和李想說過要去我家,吃我做的飯這件事嗎?”
艾慕帆點了點頭。
郝阿柚繼續說“那就這麼定了,叫上李想高遠,陳棠假期要陪女朋友,可能不和我們在一起。”
“明天一定要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