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程也沒問題,就是稍微麻煩一點。
夏楠一邊對話,一邊目光一寸寸劃過眼前廚師的身體,有點可怕了,可廚師硬是忍住了沒亂動亂躲,甚至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可惜在場沒人吃他的表演,畢竟——能抗住夏楠的那種掃視還面不改色,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
“把電話給他,”夏楠說着,補充了一句,“開公放。”
電話那邊,松田陣平開始思考如何在不驚動撞牆的山本的前提下把電話塞進他手裡的辦法。
還在和電話那邊的人說話的青年忽然動了,他上前兩步,來到廚師面前。像這樣忽然拉短兩人之間的距離,那種危險的感官終于壓的廚師不得不做出反應,他知道這種時候該找誰——他将視線投注在了站在一邊冷漠旁觀的迹部景吾身上。
“迹部少爺……這到底是……”
夏楠在回憶千尋平常喜歡塞監聽的位置,耳後、脖頸後方的碎發裡、衣領、衣服的褶皺……當然,還有比較常規的,口袋、袖口、紐扣……甚至還有牙齒。他的觀察能力并沒有那麼敏銳,如果是阿治在這裡,大概很快就能看出對方身上到底哪裡有問題。
——我們會暫時把門打開一個口子,将手機滑進去……
電話那邊,在簡短的商讨以後,松田陣平簡單描述了一下己方的計劃。
夏楠嗯了一聲。
他擡起空閑的那隻手,伸出手指,從廚師的額頭開始,沒有碰觸,一路沿着對方的輪廓往下劃。
既然直接觀察無法确定哪裡有問題,那就用其它辦法。
廚師試圖後仰,躲開夏楠的手。
“噓——”夏楠輕飄飄的說道,“别亂動。”
廚師身後,管家适時擡起一隻手按住了廚師的後背,“請當心,小心摔倒。”
被前後夾擊的廚師:……
夏楠的手停在了對方的嘴唇前方。
後仰,這是一個信号。明明眼睛都沒動,到嘴卻動了。
夏楠露出了笑容。
——找到了。
他的手捏住了廚師的下巴,依舊是那種随意的動作,在接觸到的瞬間,廚師卻忽然僵硬,隻能任由擺布。
夏楠的手慢慢往下,廚師被掰開了嘴,露出了自己的牙床。
——還有人把監聽藏在牙齒裡呢,那種的造價才高。
夏楠微微湊近去看對方的牙,又很快遠離。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有味兒。
察言觀色滿級的管家正要開口表示代勞,夏楠卻仿佛預料到了一樣,沖他搖了搖頭。
——我要丢了。
松田陣平那邊已經準備好了,為了防止在短暫的開門瞬間,裡面的山本會忽然沖過來,防爆盾幾乎将門口堵了個嚴嚴實實,松田陣平在防爆盾的保護下,點開了公放。
——三。
——二。
——一。
随着倒計時結束,手機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從聽筒内傳出,緊接着,是一聲輕輕的碰撞聲。
重症病房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背景音在一瞬間變的安靜,有什麼東西不停撞擊的聲音取代了松田陣平他們交流與走動的聲音。
夏楠微微垂下眼。
他有一個好主意。
到處去找實在太麻煩了,一層一層的,抽絲剝繭,不如以逸待勞,讓他們自己,送上門來。
港口黑手黨前首領,還有山本,異能力者,和靈異事件的受害者——消息走漏了,他們知道之前實驗下短暫誕生的鬼妖的存在……或者妖鬼。
雖然隻是推測,但——何妨一試?
既然幕後的人想要特殊的實驗體……
那就送他們一點‘特殊’。
隻這一個動作,青年身上的氛圍變了。
就像原本挺正常的一個人,還帶了點懶洋洋的俏皮,迹部景吾甚至覺得夏楠有點神似慈郎。隻是現在,神似慈郎的夏楠忽然變的極具壓迫感,在他的周圍,連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低垂着眼睫的青年,隻是站在那裡,就散發出了極其強大的——威懾力。
這不是一個小小會社的社長該有的威壓,就算是久居上位的那些老牌世家的人物,都不見得會給人如此深刻的直觀感受——迹部景吾正色,原本還在旁觀‘嫌疑人捉拿現場’的他,如今已經将全部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夏楠的身上。
不,不對,不一樣。
夏目社長,與迹部景吾所熟悉的那些人不一樣,他的壓迫感,更加的危險,更加的……無法形容。
——那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瞥視。
宇髄天元想起了剛才夏楠玩的那一手‘存在感失蹤’,對比現在看到的情形,簡直就不像是同一個人。
他又想問夏楠到底是不是人了。
衆人視線的中心,夏楠,正在說話。
“山本君,”依舊是那種輕飄飄的語氣,帶着微微上卷的尾音,十分有特色的發音方式,“停下來。”
遠程‘催眠’而已,其實他也會。
沒什麼多餘起伏的話語聲,卻仿佛帶有千鈞的重量,每一個字,都像是直接敲擊在人的靈魂深處。
——真是奇怪的形容。
迹部景吾想道。
電話那一邊,撞擊的聲音停止了。
就在這時,垂着眼睛的夏楠忽然擡眼,他猛的湊近了眼前的廚師,幾乎是臉貼臉的距離,那雙比起常人要黑了許多的眼珠直直撞進了廚師的視野裡。
“山本君,”夏楠說道,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你被燒傷了,很嚴重,動不了,需要充足的睡眠,睡眠有助于恢複。”
“現在,去病床上,睡覺。”
電話那一邊,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是腳步聲。腳步聲消失了,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接着,就隻剩下呼吸聲。
夏楠挂斷了電話。
他依舊保持着和廚師幾乎臉貼臉的動作。
這副畫面實在有點……明明之前還外露的嫌棄眼前人嘴裡有味兒的青年忽然又湊了過去,還貼那麼近。怎麼說呢,就,怪。可這事兒是夏楠做的,畫面似乎又不那麼奇怪了。
這位探靈社的年輕社長,很有将自己變為所有人視線焦點的本事,隻要他願意。
“給我一個地址。”
夏楠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是那種直擊人靈魂的感覺,那種令人戰栗的聽感。
廚師的嘴唇蠕動,卻因為被夏楠捏着下巴,詭異的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夏楠好像忘記了這茬一樣,重複了一遍,“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