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龍雅移開目光,雙手插兜,語氣淡淡。
“威爾遜先生和我都是地下球場的常客,之前我們隻是互相知道對方的姓名。在Angel’s Share的那一晚,我剛結束和他對打——第一次對打,我‘輸’了——打了假球。
“他并不知道主辦方的安排,在和我們打完雙打後才意識到的。他說他想見識我的真實水平……怎麼可能呢,‘吞噬’那麼可怕,隻會毀了他。我隻好說我是美國隊的成員,已經有協約在身。威爾遜先生……呵,助教小姐也會詫異吧,明明有更好的出路,還會在地下球場打假球。嘛,我說我缺錢,打假球來錢快。
“威爾遜先生應該看出我的敷衍。他留給我聯系方式,說以後想通了就找他,他随時歡迎。”
這隻是他和海頓·威爾遜的交集,當他親口說出“在地下球場打假球是為了賺錢”這種鬼話,他自己也不信。可說的次數多了,總有一天,他不得不信。
他本想隐瞞,這麼肮髒的事迹他一個人經曆就好了。沒想到史密斯先生知道,助教小姐也知道。
不開心,橙子沒有了,手有些冷——郁悶的夜晚,他畢生難忘。
繼續說吧,全部說出來也許就沒那麼難受了。越前龍雅裝着無所謂的樣子。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因為意外都離開了我。南次郎叔……嗯,老爸将我帶回家,我遇到了小不點兒、倫子媽媽、菜菜子姐姐。捉弄小不點兒很好玩。
“要說最快樂的事情——打網球,當然是打網球了。也是那時候,老爸察覺到了我的天賦。那會兒我對‘吞噬’稱不上了解,隻知道很危險,老爸也不讓我和小不點兒認真對打——倒是他,私下和我練習……
“老爸以為我不知道他受傷,其實我都看在眼裡。某天,當我的親戚——在争奪撫養權之戰中獲得了勝利——另一位阿姨前來要求接走我,我很難過,但我還是走了。小不點兒一天天地纏着我要和我認真對打,老爸陪我練習逐漸吃不消……我必須走。
“我确實走了,連新家也沒待多久。我走在街上,想着該去哪呢。啊,不知道,那随便走走吧。幹什麼呢,怎麼養活自己呢……這次答案很明确——打網球。
“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地下球場,對方看我是個小孩子,就差把我直接攆出去。我說,讓我試試。他們同意了,然後說我是怪物。怪物……可老爸說我是天才,他從未苛責過我,小不點兒也佩服我,說我是無所不能的哥哥。那是一次失敗的冒險,阿姨将我領回了家。”
越前龍雅講不下去了,一個人唱着獨角戲,觀衆是夜色和她。他從來沒有像今晚這般,說這麼多話。白天他是屬于大家的,他快樂地融入群體。夜晚他隻有他自己,他明明都習慣了。偶爾他和流浪貓狗待在一處,它們陪着他。
“有橙子嗎?”
一旁的少女伸出了手。
他愣了愣。
助教小姐應該看出他情緒不對勁,想岔開話題。
越前龍雅雙手都拿出,拍了拍各個口袋,攤手道:“抱歉,沒——”
一隻白淨的手握住他的右手。
話語戛然而止,他猛地偏頭,看向裡側并肩而行的少女。
時枝繪凜目不斜視,抿了抿唇。
“……手冷。”
“助教小姐果然是典型的英國人。”
說着,他握緊了來之不易的暖源。
“我并不認為這是客觀評價。”
她欲抽回手,被他攥住不放。
少年的臉上漾出點笑意,他揶揄着,仿佛剛剛有點兒傷心難過的不是他。
“英國人的典型性格啊,高冷、傲嬌——”手指一痛,“咳,我并不這麼認為,真的——明明很讓我心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