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政忍無可忍:“我不想聽你編故事。有話直說,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李滄輕悠悠地品茶:“阿政,你是天生的掌舵者,你的才能與手腕很适合曜影,曜影也能給你更大更好的平台,大中華區總裁的位置我一直都屬意你。包括LUMINOVA集團全球執行董事一位。”
“你是我李滄的兒子,隻要你肯回家,一切都好說。”
更深露重,侯永言拿來一條披肩給李滄披上。又将四周的窗戶關了起來,權力更疊,在這一小方空間中凝成實質,像茶盞上盤旋的白霧,看似輕盈卻能将人燙出血泡。
聞政情商高,做事有分寸,很多時候即使他不願意,但還是會為了顧全大局把事情做好,沒有纨绔子弟的脾氣,上上下下的人都拜服于他,手段輕巧,八面玲珑。明明剛入職曜影時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實習生,結果短短幾年就穩坐了大中華區總裁一職,帶領曜影在中國區内一路高歌猛進,穩坐豪華汽車市場的頭把交椅。
聞政嗤笑一聲。
李滄把話說的天花亂墜,可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他如今年老病重,LUMINOVA集團後繼無人。曜影近一年來的虧損已達10億美金,投資商的撤資如同多米諾骨牌似的一個接一個,華爾街投行的做空報告飛向紐交所,就連常年合作的電池供應商都将預付賬款周期縮短至15天。
所以換句話說,李滄需要的不是兒子。
而是一個可以幫他扛起集團萬億資本帝國的棋子,如果今時今日的他隻是個普通人,那麼他連坐在這裡的資格都沒有。
針落可聞的沉默在不斷蔓延,戾氣在聞政的眼中逐漸聚焦又逐漸消散,拳頭握緊又松開。
他重重地閉了閉眼,重新睜開時,語調平穩。
“我明白了。”
李滄枯槁的面頰驟然泛起病态的潮紅,發出介于咳嗽與低笑之間的氣音,他欣喜地拍了拍紫檀木桌面,連續說了幾個“好”字。
“阿政,你終于願意回家了。”
聞政盯着他,面無表情,一字一句。
“不要再動她。”
李滄沒說話,向後一擺手,侯永言馬上會意,小跑着去打電話了。
“放心,她可以一直都是你的妹妹。”妹妹兩個字特意被他用重音緊咬。
聞政起身就走,李滄駛着輪椅追上他。
“阿政。”
聞政停下腳步,側頭。
“集團上上下下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你,姓聞,總歸不能服衆。”
聞政沒說話。
李滄繼續:“車禍的事可以慢慢查,但阿堯繼續待在警局對公司會有很大的負面影響。”
蒼茫的月光灑在李滄的發頂,鬓角霜白的老人,在聞政的眼裡,卻是那麼的面目可憎。
他轉身走進夜色,帶着生人勿近的氣場。
他憎惡這裡的一切人事物,無意角逐權力的漩渦,如果可以,他想完完全全和這些人割開關系。但紙包不住火,明槍暗箭紛至沓來。血淋淋的現實就是,以他現在的能力,根本沒辦法保護他想保護的任何一個人,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有可能被李滄利用,成為要挾他的籌碼。
既然已經被逼的上了牌桌,就不能再做任人拿捏的棋子,想全身而退,就隻能做最狠的莊家。
聞政坐在車上沒有發動,銀紗般的月光透過車窗斜斜切進駕駛座,将他的臉裁成明暗兩半,左頰浸在冷白的光暈裡,右臉則陷在陰影的褶皺中。
手腕光潔的表盤映出他陰郁的眉眼。
改姓李?
呵……
他現在姓聞,以後也會姓聞——至于LUMINOVA集團,很快也要改姓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