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失血過多,程少爺已然昏迷,山莊裡的大夫見自家少爺兇多吉少,就算沒有十足的把握,也隻能硬着頭皮上前醫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守在程少爺房間外的人全都面色如水。這位金貴的少爺要是真的因此沒了,他們全都脫不了幹系。
“大夫,程兄現在怎麼樣了?”老大夫剛從房裡出來,便被程少爺請來的朋友們給團團圍住。
“摔傷無礙,弓箭已經全部拔出。幸好少爺的心髒與常人不同,往右長了幾分。隻要熬過今晚,應當沒有生命之憂。”大夫面色蒼白,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剛剛做了一場外科手術,此時腳步虛浮,看起來十分疲憊。
“好,那就好!”
“這個女奴着實可惡,居然敢射傷自家主人!”
“人還沒抓到嗎?再多派點人手,讓我的護衛跟着一起去抓人。”
“小小女奴,居然會用弓箭,她莫非是細作?趕緊傳令,就算是把山翻過來,也要把人抓到。”
“沒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天一夜很快過去,就連昏迷的程少爺都醒了過來,護衛們仍是沒有抓到逃跑的女奴。
山莊王管事戰戰兢兢地跪在程少爺床前,冷汗打濕了他的衣裳;他這會兒臉色慘白,渾身上下都在輕輕顫抖。
“少爺,她名叫阿花,年方十八。家生子,十二歲進的山莊。平時都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活兒幹得多,吃得還少。我……我發誓,我真不知道她竟然還會使箭……”
躺在床上的程少爺面無血色、眼神陰郁,他剛醒來就詢問起女奴的下落,顯然十分在意這場差點要了他性命的意外。
“去,把她家裡人,全部帶過來。”程少爺的聲音很輕,但是語調極冷,“要是,還找不到她。把她的家人,拉進山裡,全部殺了,喂野獸。”
王管事連忙應諾,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唯恐氣喘粗了惹少爺生氣。
清晨時分,露珠調皮地從深綠色的焦芋葉子上滑落下來,滴入泥土後消失不見。黑色的泥土上蓋了一層又一層的枯葉薄被,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咚”的一聲,一顆熟透的紫紅色野果從樹上掉落下來,咕噜噜滾到溪水邊。
森林深處,活潑的松鼠在枝頭跳躍,遠遠看到溪邊有個高大的男人健步如飛,它嗖的一下往遠處逃竄,深怕自己被捉走。
如果是平安鎮祥福酒樓的掌櫃在這裡,必然能一眼認出,這個高大健壯的男人便是每月給酒樓送一次野味的獵戶趙铮。
溪水旁,身高一米九的趙铮背着個竹編大背簍快步疾行。
隻見他左手拿弓,右手拎着一把柴刀。順着結實遒勁的臂膀往上看,男人目光堅定澄澈,俊朗五官中帶着一絲野性,搭配着小麥色的皮膚,給人一種内斂但不好招惹的感覺。
忽然間,趙铮視線的餘光掃過溪邊,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那裡躺着一個女人!
趙铮沒有猶豫,他将左手的弓放進背簍裡,快步朝女人走去。
女人身穿褐色粗布衣裳,上面層層疊疊打了很多個補丁。她渾身上下全濕透了,也不知道在溪邊躺了多久,更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活着。
至于她的來處,趙铮輕而易舉找到她滾落到溪邊的痕迹。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她應當是從山崖上滾下來的。
趙铮皺了皺眉頭,要不是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沒有女人會願意跑到山林深處來。
“喂,醒醒!”趙铮放下背簍和柴刀,蹲到女人身邊,伸出右手食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幸好還有微弱的氣息。
低頭時,視線觸及女人右臉上成片的黑斑,趙铮神色一凝,右手食指和中指飛快搭在女人纖細的手腕上。
她臉上的黑斑不是胎記,而是中毒的表現!
趙铮皺了皺眉,快速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瓷瓶,然後倒出一顆棕色的藥丸。
捏着女人的兩腮給她喂下藥丸後,趙铮隻覺得自己的手像是在摸冰塊,她身上實在是太冷了!
人迹罕至的密林深處,溪水邊躺着一個身中劇毒、被毀容且昏迷的女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背後必定有糾葛和紛争。
趙铮心下歎了口氣,總不能眼睜睜地看她悄無聲息死在這裡,怪可憐的。
彎腰抱起輕飄飄的女人,趙铮背上空背簍折返回家。
臨走前,他細心地掩蓋了所有女人和自己停留過的痕迹,他可不想引禍上身。
趙铮帶人離開後不久,一隊護衛找到了溪水邊。
護衛頭領眉頭緊皺,女奴逃竄的痕迹時有時無,他們隻能像無頭蒼蠅似的在山裡四處搜尋。
有時就連他都不确定,那些所謂的痕迹到底是獵戶打獵時留下的,還是女奴留下的。
“頭兒,依我看,她可能早就被山裡的猛獸給吃掉了。”其中一個護衛小聲說道。
他們要不是人多勢衆,都會些拳腳功夫,而且手裡還有武器和驅蟲粉,恐怕也很難從這森林裡活着走出來。
“主子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别廢話,我們再回頭找找。”
護衛頭領内心也是贊成下屬看法的,但他不能明說。少爺這次吃了大虧,他們就算找到女奴,也免不了受到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