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什麼總是别人說完話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應該怎麼回呢?
喻眠懊惱自己腦子笨,想到的太晚了,剛剛當下沒法反駁男人。
她隻好抓着這個時間分析起新的事物來,想想這次該怎麼說,不能再被男人戲說糊弄過去了。
自己該如何勸說才能讓這個男人放棄外門試煉,讓他避免書中與大師姐的會面呢?
此人聽上去是真心喜愛修煉的。書中也說了他從小向往劍道,今日初次見面他也表明了自己想要學習劍道的決心。
那如果白雲間并不能讓他在劍道上有所成就,他應該就會動搖進入白雲間的想法了。
又想到這人似乎很見不得别人難過,總是試圖安撫傷心的人。喻眠哭的時候還會為她遞手帕,是修仙界少有的富有同情心之人了。
喻眠想到說服男人放棄來白雲間的方案了。
喻眠放松了原本蜷縮在衣服裡的身體,感受着雪日的傷人冷意,回憶起了那些年被大師姐拉去瀑布下修煉的過往,雙眼盛出眼淚,她鬼哭狼嚎道:“并不是我懶惰不想修煉啊,我也是像道友一樣真心喜愛修煉的。不然為什麼明明一直受苦受累卻不逃出白雲間再去凡間隐居呢?”
男人聞言瞳孔一縮,微微垂眸,表情轉為認真和思考。
見狀,喻眠乘勝追擊地哭訴起來,眼淚止不住地流下,聲音染上哭腔和鼻音:“道友說的那些我難道沒有想到嗎?我是看着像那種看不出師長對于自己修煉的關愛的人嗎?”
聽到這裡,男人擡起頭來,沖着喻眠連連點頭。
喻眠看到男人在那裡認真點頭,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又怕被男人看出來她真實的情緒,她又伸出雙手用手帕捂住臉。
她擡起頭,眼周紅彤彤的一圈,手上的手帕被淚水浸濕。
喻眠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看,一邊看眼淚一邊不斷地溢出,她的哭訴的聲音越來越傷感,越來越絕望:“道友怎麼能這麼想我呢?修仙之人哪有不想得道飛升的呢?我們外門弟子忍着白雲間種種不好,就是為了修煉啊!
結果這幾年來就因為我甯死不屈,抗拒大師姐的潛規則,就被她惡意破壞我的修煉道路,多年來别無所成。
而且并不隻是願意接受潛規則就可以順利修煉的,你忘了我剛剛說的剝削弟子的三師姐喻眠了嗎?
像你我這樣的貧困小弟子,被剝削壓榨後精疲力盡,哪來的精力認真修煉呢?
我是多麼痛苦啊!道友你不僅不理解我的苦難,還不把我對你的好心勸解當回事,我真的……”
說到這裡喻眠徹底忍不住情緒,顫抖的腿再也支撐不住瘦弱的身體,她跪倒在雪地裡,放聲痛哭流涕起來。
六月裡這場為外門試煉而下的雪飄揚在空中,打在喻眠的身上,讓她的黑發朦胧上一片雪色,替她訴說着無盡的冤情。
喻眠凄厲的哭聲更是為她的話語染上了悲劇色彩。
男人不忍看到喻眠哭得如此凄慘,上前扶起喻眠,真誠說道:“道友你說得太荒謬了,明明你看着年齡不大,卻會這種入道多年的劍道弟子才會禦劍飛行之術。這怎麼會是在白雲間什麼東西都沒有學到呢?更何況像你這種在劍道上有這種天賦的弟子怎麼可能在宗門裡被欺辱得這麼慘呢?”
說到這裡男人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但是你哭得實在太可憐了,活脫脫像最親愛的師兄師姐師尊全死了一輪一樣。我是感覺你們修無情道的應該都挺沒良心的,如果是假的應該哭不了這麼慘,我還是相信你吧。
謝謝你冒着風險告訴我這些,小友。我會放棄來白雲間向清淵道長求教劍道這件事的。”說完,男人的表情有些動容。
喻眠聽完這些話嘴角抽搐。
算了,管他呢,信了就好。
總歸這個讨人厭的“俏師弟”願意相信她說的鬼話後會放棄外門試煉和來到白雲間了。
那他之後就不會再和她的大師姐碰面,對大師姐謀情害命了。
這是一件好事。
喻眠完成拯救師姐的任務有些高興,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和在天空奮飛着的潔白無瑕的雪,忍不住感歎起自己的幸運。
以為有多難解決,結果禦個劍老天就把“俏師弟”送到自己劍上,人還這麼得單純好哄騙,應付驅趕起來簡直輕而易舉。
天道真是眷顧她,想要做的事情這麼容易就可以做成,不僅完成了目标,甚至她還有富裕的時間前往外門試煉的終點,繼續完成少門主應該完成的工作,換得大師姐的褒獎。
她也太幸運了。
喻眠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個微笑,準備和男人揮手告别,她要去試煉終點完成少門主需要做的工作了。
然而男人目光深情哀傷,繼續對着喻眠說着他的感激之語:
“真是多虧了你告訴我這些隐秘。
說來也慚愧,在下方溢鳴,是個器修,卻一向對劍法頗有興趣。
清淵道長請我今天來交流劍法,她說隻要我給她的符修師妹喻眠做個平時畫符用的黃品硯台,她就傳授我劍道。
我收到消息後就無視了修仙界對于無情道修士們的那些傳聞,慌不擇路地過來了。
哪知道都是無情道修士的宗門果然是這麼邪惡,就連清淵道長也是這樣。
看來她能不能教給我劍道存疑了。
我還是打道回府吧。
多謝小友相助。”
喻眠剛想點頭,卻又反應過來不對。
他說你叫什麼?方溢鳴?天器谷的那個天才煉器師?
來給她煉硯台的?
不是來謀害她大師姐感情和性命的?
喻眠這時才反應過來,男人先前說過自己并不愛慕大師姐,而書中的俏師弟拜入白雲間的動機就是愛慕大師姐,從這點上看兩人就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更别說男人雖然穿着布鞋,出手就卻是防護罩了,跟“貧寒俏師弟”壓根不沾邊。
喻眠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要是師姐知道她攪黃了好不容易請來的貴客會不會弄死她?
喻眠握住手帕的手微微顫抖。
她現在重說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