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各派弟子退于結界内修整。

一層金光流轉的隔膜外，無數玄鳥猛烈撞擊着結界，傳出砰砰悶響不斷，像是落了漫天黑色急雨。

“這是第幾波獸潮？”

“唉，第四波了，不知何時是個頭。”

“回靈丹和清露已經沒有剩餘了，接下來如何是好？”

“獸潮中的妖獸越發厲害了，我們真的能出去嗎……”

距離獸潮起始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修士的血肉如同漆夜中散發着香氣的靈藥，吸引着秘境中的妖獸一波又一波地聚集而來。

衆人在持續迎擊下累的疲憊不堪，孤傲的醫修們為缺藥急得抓耳撓腮，修為高的弟子們争分奪秒打坐修養，而一些修為較淺薄的弟子則癱倒在後方，顯然出不了什麼力了。

一片焦躁不安之中，元霜坐在角落裡掏出秘境手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其實她想看的是話本來着，但是左右都是“熟悉”的人，那些話本實在不方便拿出來。

『 ……白水澗有獸焉，其狀如鳥，首有蛇鱗，一目而有玄尾，性和溫良，其名曰玄鳥。』

元霜擡頭看了眼，頭頂的玄鳥正惡狠狠地盯着她，布滿黑鱗的長嘴打樁機一般啄着結界，像是生生要在她腦殼上掏一個窟窿出來。

就這？

這叫性和溫良？

她目光落回手冊上，手一頓，看見了後面的一排芝麻小字。

『入魔後極其殘暴，甚近。』

這秘境手冊是來搞笑的罷，附跳預言家功能？

“師妹在看秘境手冊嗎？”

輕風撫水似的聲音，元霜聞聲便知是誰，轉眸看去，正見甯宵擡步上前。

“是啊，甯師兄。”她拿起手冊的封頁給他看。

兩人一立一坐，說話有些不方便，甯宵微一猶豫，在元霜身側坐下，“師妹查閱手冊可有什麼收獲？”

元霜： “……”

看吧，學渣與學霸天生有壁，她是因為無聊才看的。

元霜心知甯宵誤會了，順着他的想法一本正經道：“玄鳥所在的白水澗位于秘境深處，再這樣下去裡面的大妖就要出來了。”

甯宵眉心擰了一下，“眼下被魔氣侵蝕的妖獸修為成倍增長，那些大妖若是出來，我們恐怕難以應付。”

元霜默默盤算着鐘離秋水出現的時機，由于不能透露劇情，違心道：“啊，是有些兇險的。”

兇險？甯宵頗有些意外，元霜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竟也擔憂地看起手冊來。

他頓了頓，自袖中取出一隻白玉瓶，“我這裡還有一顆回靈丹，師妹服下吧。”

現下弟子們的靈力都所剩無幾，回靈丹在關鍵時刻無異于救命藥，元霜當即将玉瓶推了回去，交了個底，“我靈力還剩下五成，師兄留着自用吧。”

甯宵握住玉瓶的手緊了緊。

他如今金丹五重，靈力僅剩五成不到，元霜低他一重境界，靈力竟然超過了他。

這不合常理。

依元霜的性子是斷然不可能服用丹藥提升靈蘊的……難道是修行了一些特殊功法嗎？

他擔憂元霜修行誤入歧途，猶豫片刻問道：“師妹是用什麼方法增長靈力的？”

渡靈啊！

可惜身中千絲結與鐘離秋水渡靈的事是個秘密，眼下還不能爆出來。

她想起秦峥說過的話，順嘴撒了謊， “我服用了丹藥。”

甯宵面色微變。

師妹……為何要騙他？

甯宵微微蹙着眉，下意識說出心中所想：“師妹為何要……”話未說完卻被突然插進來的冷冽聲音打斷。

冷峻的黑衣青年站定在元霜身前，手握着白玉瓶居高臨下，“這是回靈丹，你收下。”

元霜看着眼前與甯宵手中一模一樣的玉瓶沉默了。

今個是什麼日子，回靈丹開業大酬賓？

她靜默片刻，仰着頭問秦峥，“你的靈力還剩下幾成？”

秦峥冷冷道：“三成。”

秦峥在石洞中用了劍意，眼下這個答複才是正常，元霜知道，就是想借機羞辱他。

她唇角微勾，“我還剩下五成，你若是自己不想用，可以留給需要的人。”

秦峥聞言眉頭一皺，卻完全不是被打擊到的模樣。

他神色了然，語氣淡淡笃定道：“你果然是服用了丹藥。”

元霜佩服他的自信，沒說什麼，甯宵将兩人默契神色納入眼底，心中思緒翻湧。

元霜是斷然不會使用丹藥提升靈蘊的，秦峥若要“知道”，除非她親口所說。

元霜與秦峥擁有共同的秘密，卻對他撒了謊。

所以，他并不是元霜可以信任的人嗎……

秦峥又淡淡開了口，“修為暫且不論，你先将回靈丹收下。”

元霜心道這個男主又在做莫名其妙的事了，遂堅決道：“不必了，請你拿走。”

秦峥眉頭微皺，這次秘境異常兇險，他其實是放不下心，才将回靈丹留出來。

兩人僵持之間，甯宵不經意咬了下唇，元霜不收下回靈丹，他心底有些不踏實。

“師妹。”甯宵攥着玉瓶輕輕喚了一聲。

等元霜看過來，他細長的眼眸注視着她，緩緩請求，“這顆回靈丹是我原本為師妹留下的，師妹可以收下嗎？”

甯宵性子真誠從不說謊，元霜當下就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