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她拿到這顆回靈丹也沒有什麼壞處,反而還能在适當的時機刺激嶽青瑤。
元霜伸手接過玉瓶,微微一笑,“多謝甯師兄。”
甯宵方才将玉瓶放在身側,秦峥并未看見,此時見元霜如此區别對待兩人,不由眸色一涼。
他淩厲的眉頭壓眼,冷冷質問,“同樣都是回靈丹,為何隻收他一人?”
元霜杏眸彎彎,“因為我覺得大師兄比我更需要吃藥。”
她幾乎句句都帶着刺,秦峥哪裡聽不出來,他皺眉道:“你非要如此與我說話嗎?”
元霜聽着這句話十分不對勁,她與秦峥一直是敵對的關系,不這樣說話難道還要牽手聊家常嗎?
她嘴唇動了動,準備陰陽怪氣幾句,卻敏感地察覺到了周遭一絲異樣。
元霜擡頭看見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無數生長着倒刺的血紅根須從遠方密林湧動而來,如同鑽出地獄的尖削指骨,這些血爪将玄鳥的身體無情貫穿在一起,轉瞬之間,根須上僅剩下一連串幹枯褶皺的血皮。
縱橫交錯的血紅根須吸食血肉後,興奮地搖晃着粗壯的根須,将玄鳥的血皮甩落,如同下了漫天的屍雨。
一面血皮正落在頭頂的隔膜上,元霜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秦峥凝眸看向結界外,面色豁然一變,冷聲喝道:“加固結界!”
他喊的十分急迫,連聲音中都透着凝重,元霜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
風息嶺上沒有這樣厲害的靈植,此物必定來自秘境深處,能将成群的玄鳥按在地上摩擦的靈植并不多見,總不會這麼倒黴吧?
思存之際,她的猜測被證實了。
甯宵指間攏着靈訣起身,推掌将靈力注入結界,道:“師妹速速将回靈丹服下,乘玉仙芝入魔了!”
元霜合上秘境手冊默默想,這真是太荒謬了。
乘玉靈芝是天生地養的聖品靈植,自秘境誕生之初便已存在,至今已有八千多年。它在原書中并沒有被任何一位弟子摘得,如今竟然自己出現,甚至入了魔。
試想一個修行八千多年的老怪物突然堕入魔道,實力該有多麼可怕?
外面的玄鳥群根本不是乘玉仙芝的對手,馬上就要被吞噬殆盡,仙芝的下一個目标就是結界中的衆人。
眼見金色隔膜靈光越來越淡,元霜壓下暗憂跟随衆人加固結界。
半柱香後,黑夜之中的倒扣的結界就像是風雨中的一間風搖搖欲墜的小屋,被血紅根須團團勒緊。
“什麼聲音?”有弟子驚呼道。
元霜凝神細聽,後方傳來的聲音似乎是鏡子邊角被磕碎繼而慢慢延伸開裂的輕響。
不好。
結界要碎了!
這個念頭在元霜心中剛起,就聽到“砰”的一聲,四周金色結界炸裂成無數靈光碎片,轟然崩塌。
被困在外血爪仿佛尋到了肆虐的入口,猛地向衆人襲來,後方癱倒在地的弟子頃刻間被血紅的根須擄去,渾身斑駁血迹被舉于半空。
眼見幾位弟子即将被血爪貫穿,元霜提劍揮出一道銀白劍光,劍光分化成三道星流,将根須齊齊斬斷。
幾位弟子摔落在地還沒來得及起身,地面上竄出的血紅根須如同獵食的靈蛇一般,迅速纏着弟子們的腳腕拖行。
一時間慘烈叫聲四起,人群與血紅根須穿插交疊,列陣已然沒有意義,修為高的弟子們自發地擋在身弱的弟子們前方。
元霜足尖一點,向前追了上去,于夜色間斬下一道新月光弧。
盤旋的銀光在弟子們腳腕間回蕩,血紅根須被劍光切割成碎段,幾位弟子連滾帶爬的起身,口中慌忙道謝。
元霜眉心微蹙,她無法将所有人都當作紙片看待,這幾位弟子都在之前的獸潮中出過力,如今靈力耗盡還拿着劍柄活生生地站在她的眼前,又怎能将他們放下不管。
她是女配,但他們不是炮灰。
乘玉仙芝比想象之中更厲害,根須有粗有細,幾乎無孔不入,元霜每一劍都耗費了很大的力氣,加之照應身後的弟子,靈力消耗的極快。
她吞下一顆回靈丹,沒多久靈力還是見了底,丹田隐隐作痛。
血色根須像是感知到她的勢弱,越發激烈地撲上來,元霜躲閃不及被尖刺劃破了脖頸,流下一道血痕。
幾位弟子們見狀面色驚慌,一人猶豫道:“師姐别管我們了,以你的修為若是沒有我們拖累,一定可以等到秘境重開……”
元霜不發一言,手下越發淩厲,自己身上又添了數道血痕,卻将弟子們牢牢護在身後沒受半點傷害。
半響,元霜身周的血紅根須變得稀少,而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叫。
她回首望去,正見一隻粗壯的血紅根須向一位弟子襲至身後弟子眼前。
元霜靈力空乏,已無法瞬間禦使劍氣,伸手推開了弟子,橫立碎影劍與根須相抗。
刹那間,周遭竄出數十道埋伏的血紅根須撲向元霜。
乘玉仙芝故意以弟子們作餌,元霜心道,這回怕是要栽了。
血紅根須的爪牙下一刻就要觸碰到元霜胸口,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虛影如同扭曲時空一般将血紅根須消彌于無形。
元霜兀然陷入一個氣息溫潤的懷抱中。
奇怪的感覺被喚起,她全身如同過電,膝蓋頓時軟了下去。
身後之人将她橫抱起,元霜無措之中下意識地抓住一縷飄蕩的銀發。
“小師叔?”
她開口才發覺聲音有一絲低啞,面上又有些燙,擔心被旁人看出端倪,隻好将臉埋到他衣襟裡。
“嗯。”
鐘離秋水煙灰色的眸子定在她頸間的血迹上,目光像是遠山間遮了一層墨雲,有些暗沉。
下一刻,衆人目睹,為之膽寒。
無風無聲。
一柄無色之劍飄浮于上空,龐大的劍身虛影籠罩着蒼茫古老的氣息,僅看一眼,整個心魂便被凜然刺骨的殺意攝了去。
不可直視,殺意伐神。
謂之,無情殺戮劍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