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覺睡了很久,現在已經是正午,日光透過窗戶縫照進來,在屋内映出了梅形光斑。
微光下,程甯的臉白皙得近乎透明,宋淩舟忍不住伸出手想撫摸一下。卻在将将要碰觸上的時候,改變了主意。他輕輕捏了下程甯的臉,笑着打趣道:“我發發現阿甯長得如此好看。”
程甯眯了眯眼,怎麼也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會捏他的臉。自小他就嬌氣的很,旁人别說捏他了,輕輕碰他一下他都會不高興,自然也沒人敢輕易招惹他。
當然也不是誰都怕他,記憶中除了兄長,也有個少年喜歡捏自己的臉。程甯努力地想回憶出少年的模樣,可是卻隻記起他腰間戴着的一塊魚形玉佩。
“沒這麼巧吧?”程甯心裡胡思亂想着,目光卻不自覺地朝着宋淩舟的腰間看過去,隻見除了一個銀制的葫蘆香囊外并不它物。
“在找什麼?”宋淩舟狐疑地問道。
“沒,沒找什麼。”程甯趕緊打消了自己的胡思亂想,轉移話題道,“我有些餓了,咱們......”
宋淩舟歪了歪頭,笑着說道:“哦,怎麼不早說?走吧,我帶你去吃飯。”
二人徑直來了雲香樓。
剛一拐到街上,便看到雲香樓前擠滿了人。看到是程甯他們,張屠戶趕緊朝着他招了招手。
“張大哥?你不在街上賣肉,怎麼來這兒了?”程甯快步走過去打了聲招呼。
張屠戶:“我這不是來給雲香樓送肉麼,沒想到就趕上這檔子事兒了。正好看個熱鬧,嘿嘿。”
看到張屠戶一臉的促狹,程甯也來了興趣,湊近了問道:“什麼事兒啊?”
張屠戶指了指雲香樓門前,小聲說道:“你自己看?”
程甯踮起腳想看清裡面,無奈身高不夠有些看不清。忽然身後一雙大手覆到了他的腰上,然後把他舉了起來。
“呃,”程甯剛要罵人,回頭一看是宋淩舟,又把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隻在心中納悶道:“這家夥這是怎麼了?”
不過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很快他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隻見一個女子被用紅布條綁在雲香樓的柱子上,那女子渾身赤裸,其上遍布鞭痕,頭低低垂着,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昏過去了。旁邊挂着一塊白布,上書娼妓該死!
而她的旁邊,站着兩個家丁,顯然是守着不讓救人的。
這時候有人認出了那女子,一個男人指着女子大喊道:“那不是梨兒姑娘麼?”
“誰是梨兒姑娘?!”男人身邊的胖婦人立刻問道。
“就是群玉樓的梨兒姑娘啊?!琵琶彈得好的那個。”直到此時男人還沒察覺到異常。
婦人聽到這裡,立刻暴怒地錘了男人一拳頭,擰着男人的耳朵罵道:“申二郎!你沒少去啊你!!”
男人:“诶?娘子,不是,娘子,不是我,我都是聽說的......”
婦人呸了一口,罵道:“你莫不是忘了,你可是入贅到我申家的,花着我家的銀子還出去嫖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走,跟我家去!看我回去怎麼罰你!”
“娘子饒命啊,娘子,我不敢了,真的不幹了.......”看到男人哀嚎着被他家娘子拖遠了,人群中才“嘩”地一下爆發出了歡笑聲,“哈哈哈哈哈,這個申二郎也有今日啊?”
“申家娘子也真是.....孔武有力啊......”
“你們說剛才申二郎說的是不是真的啊,那真是群玉樓的娼妓?”
“我覺得八成是真的。”
程甯拍了拍宋淩舟的手示意他放自己下來。等到站穩後,他立刻湊到宋淩舟耳邊小聲說道:“大人去幫忙救救那姑娘吧??”
宋淩舟:“嗯。”
程甯見他這麼痛快,不禁好奇道:“大人也不問問我為何要救她?”
宋淩舟:“她若有罪,也自有官府懲戒,動用死刑本就是大錯特錯。你救她又有何不對?”
程甯心中一動,輕聲說道:“這世道可不是這麼非黑即白的。”
“什麼?”宋淩舟沒聽清。
程甯搖了搖頭,“沒事兒,我們先去救人吧。”
他用力地擠入人群,走到了最前面對着那兩個家丁模樣的人說道:“把人放了。”
其中一個家丁上下打量了下程甯,嘲諷地問道:“你是哪位啊?”
“我是盧縣縣衙的,今日陪同縣尉大人來查案,”程甯指了指身後的宋淩舟,傲嬌地說道,“你們還不快放人,耽誤了案子,小心挨闆子!”
家丁這下怕了,“是,是,是,小的這就放人。”
程甯指着剛才嘲諷自己的那個家丁繼續道:“你把衣服脫下來。”
在百姓的圍觀下,家丁脫下了外衫,正要脫裡衣時,被程甯喊住了,“诶诶诶,誰讓你繼續脫了?難看不難看啊?把你衣服給那姑娘披上,然後你們兩個一起把人給我送到縣衙去,我們大人要審案。”
兩個家丁苦着臉齊聲道:“是。”
宋淩舟見程甯這副狐假虎威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這張虎皮好用麼?”
“嗯,十分好用。”程甯笑彎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