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敲窗戶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他錯愕的坐起身,走到窗邊。一個身影從陰影裡探出頭來,一半照在月光下,一半隐在夜色裡。
是還穿着羅賓制服的達米安。
剛夜巡回來的他借力翻身踩上窗台,目光掃視了一圈室内,對上桑提不知所措的眼神。
果不其然這個沙漏根本沒睡。
“睡不着?”他問。
桑提.exe未響應。
“嗯。”他垂下肩膀,側身讓出位置。
達米安縱身跳進來往裡走了幾步,走到了一個近乎是和桑提平視的距離。
沒誰去開燈,極緻的省電造就深夜的心靈溝通。
——這幾點了?
——羅賓夜巡到這個點真的可以嗎?
——不會影響他生長嗎?
關于幼年羅賓的夜巡工作是否應該更符合青少年健康作息的正方辯手桑提埃爾,請落座。
正方辯手一缺三,招募中。
——這幾點了?
——病患熬夜到這個點真的可以嗎?
——不會影響他恢複嗎?
關于精神疾病患者是否應該更自覺地遵循醫囑進行自主休息的正方辯手達米安,請落座。
正方辯手一缺三,招募中。
說話呀!氣泡水冒了個泡。
零個人張嘴。
但達米安是上過著名管家潘尼沃斯先生的私人培訓班的,他已經掌握了如何高情商的提問。
“你上次來這裡的時候,跟着阿福去了花房。”他說。
“嗯。”桑提點點頭。
“你在那呆了很久後才和父親聊天。”
“…嗯。”
“你被阿福帶着看那顆種球看了很久。”
“……嗯。”
“你知道它是什麼植物嗎?”達米安挑了下眉。
桑提搖了搖頭,他還記得那顆有些小瑕疵的種球,沒有被扔掉嗎……
心底升起了一絲隐秘的期待。
“你想知道嗎?”他又問。
桑提抿了抿嘴,擡眼看向他後又快速垂下。
“要不要過去看看?”達米安抱起胳膊,看着他。“反正你也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他想了想後,又補充道。
他們就這樣對視了一會,沒散幹淨氣的氣泡水又冒出一個氣泡,小小的沿着杯壁挪到了族群旁。
桑提沉默的向他那裡走了一步,達米安見狀後直接轉身開門走了出去,站在走廊上等着桑提繼續向他走來。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記住你在幹什麼嗎?”達米安忽然說。
桑提不解的扭眉,歪頭看着走在前面的達米安。
“我那時在樓上,你看了很久。你幾乎喪失了時間概念一樣蹲在那裡。”
“…我不知道你在那裡,還記住這個。”
“我記得很多我看過的東西。”
“那為什麼要記得這個?”
桑提聽見達米安不知緣由的笑了兩下,“因為你當時的表情像在認親一樣。”
桑提啞然。
他确實對土地上的作物有着超乎尋常的寄托感。
就像他搬來後家裡陽台上還擺着幾盆盆栽一樣,不知道這幾天不見會長成什麼樣子。
……
走廊裡的燈光很暗。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着,樓梯踩在腳下發出聲響。
花房的燈帶還開着,掩蓋不住的光線從門縫裡遞出一些花土味。
達米安推門走了進去,小心地把花架上靠近邊緣的盆栽往裡推了推。
他指向一旁的空地,“你那天就蹲在這裡。”
桑提努努嘴,半合着眼。
…指認犯罪現場嗎?
達米安繞到花架後面翻了翻,片刻後拿起一個小小的育苗盆遞給桑提。
“阿福把它們分開種好了,還沒移植到苗床裡,我猜你會想幹這一步。”他說,“他的位置在那裡。”
達米安指了指花房的右側。
“它叫什麼名字?”桑提輕聲問。
“孤挺花。”達米安說,“阿瑪麗麗絲,長得像喇叭花。你大概見過它開的樣子。”
“有說它成長後因為直挺的原因是騎士之花。”他又頓了頓,“也有花語是‘重新出發’的含義。”
達米安看着發怔的桑提。
“沒有人要求你抵擋在誰的面前,也沒有人去要求你補償什麼。”他走到桑提面前,即便是桑提低頭看育苗盆,視覺裡也必須有他。
雖說這話說的時機有些突兀了,但達米安是真搓不出來更多安慰人的話了。
“哥譚不缺義警,真的不差你一個精神不穩定的人。你不是什麼必要的角色,我們沒有在給你壓力。哪怕你現在就站在這裡。”
“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那邊把你手裡的阿瑪麗麗絲種下去,然後立刻轉身回去睡覺。”
他抱着手臂說完後,思考了一下又補充道。
“等花開了你再來看。”
“反正它開的比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