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器突然爆發出刺耳的電流雜音,迪克的手指猛地攥緊,指節發白。
他以為自己又出現了幻聽——這半年來,他曾在無數個噩夢裡聽見通訊器響起,醒來時卻隻聽見狂笑之蝠的尖嘯回蕩在哥譚的廢墟間。
但那沙沙聲越來越清晰,伴随着熟悉的加密頻道啟動音。
"紅羅賓上線。"
迪克的呼吸停滞了。喉結滾動着,卻發不出聲音。
那個血色的夜晚,當布魯斯徹底堕入瘋狂時,提姆也在同一時刻失蹤了。所有人都認為他死了,隻有迪克固執地相信——不,是強迫自己相信——那個總能創造奇迹的男孩一定會回來。
或許他無法接受提姆像當初的傑森一樣。
"提姆?"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天啊,你在哪?我——"
"沒時間了..."提姆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虛弱得幾乎被電流聲淹沒,"達米安...快去紐約...是個騙局...狂笑之蝠的計劃是..."
通訊突然劇烈波動起來,提姆最後幾個詞完全被雜音吞沒。
迪克發瘋似地拍打着通訊器:"提姆!說清楚!達米安怎麼了?什麼騙局?"
但回應他的隻有死寂。
迪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着,通訊器在他掌心滑落,金屬外殼撞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達米安已經失蹤太久了。久到反抗軍内部已經開始用"前羅賓"來稱呼他,久到開會時沒人再下意識為那個矮小的身影留出位置。
但現在提姆的通訊——那個應該已經和布魯斯一起堕入黑暗的提姆——卻突然提到了達米安?
與此同時,沙漠的夜風卷着細沙,在廢墟間嗚咽。達米安·韋恩站在刺客聯盟的殘垣斷壁前,鬥篷被風吹得緊貼在身上。
月光下,曾經宏偉的訓練場隻剩下斷裂的石柱和焦黑的瓦礫,像一具被掏空的巨獸骨架。
他裹緊鬥篷,沉默地穿過廢墟。
沙粒灌進破損的戰靴,磨得腳踝生疼,但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疼痛。
遠處村落亮着零星燈火。達米安機械地邁着步子,直到停在一間低矮的土屋前。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油燈的光暈裡站着雷霄·奧·古。
老人的背脊不再挺拔,曾經銳利的眼睛如今渾濁不清,隻有右手上那道十字形的傷疤還提醒着往日的威嚴。
兩人對視良久,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是雷霄側身讓開通道,油燈将他們的影子投在牆上,一高一矮,如同當年訓練時的剪影。
"茶在爐子上。"老人最終隻說了這一句,聲音沙啞得像沙漠的風
他們就這樣沉默地坐着,隔着十年的光陰和一盞将盡的油燈。
屋外,沙漠的風還在嗚咽,仿佛在訴說這片廢墟裡埋葬的所有秘密。
達米安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油燈在石牆上投下他繃緊的下颌線條,那些想問的問題像石塊般卡在喉嚨裡——雷霄枯槁的面容,聯盟廢墟間陌生的焦痕,訓練場上消失的兵器架。最終所有疑問都化作一句:
"給我能殺死狂笑之蝠的方法。"
少年嗓音裡的顫音被刻意壓平,但"父親"這個詞終究沒能說出口。
這個詞屬于蝙蝠洞裡的咖啡香氣,屬于夜巡後落在肩頭的溫暖手掌,不屬于那個把笑聲刻進哥譚傷口的怪物。
“惡魔需要回到他誕生的地方。”
油燈的火苗在雷霄深陷的眼窩裡跳動,他枯瘦的手指緩緩撫過羊皮紙邊緣,嘴角扯出一個近乎欣慰的弧度——仿佛終于等到達米安低頭求教的這一刻。
"直說。"達米安的手指掐進掌心。
雷霄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濺在地上,像一串暗紅色的省略号。當他再擡頭時,嘴角還挂着血絲,卻笑得更加愉悅:
“去找一本魔法書。”
雷霄枯瘦的手指蘸着茶水,在石桌上緩緩劃出水痕。達米安盯着那行漸漸蒸發的地名,眉頭緊鎖——"昆侖書屋,上海靜安區南京西路1376号"。
"時間在這個宇宙裡打翻了墨水瓶。"老人嘶啞的聲音像砂紙摩擦,"狂笑之蝠不過是洇開的污漬。"
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絲,卻仍固執地寫完最後一個筆畫。
達米安盯着那個陌生的中文地址,紙張邊緣還沾着雷霄咳出的血沫。
他想起蝙蝠電腦裡關于中國魔法師的加密檔案,布魯斯——不,蝙蝠俠——曾用紅色标記圈出過某個叫"莫比烏斯環"的名詞。
雷霄還想說什麼,但達米安沒興趣再聽,鬥篷在幹燥的沙漠空氣中劃出淩厲的弧度。
他沒有回頭,自然也沒看見雷霄嘴角緩緩爬上的那抹詭笑——老人枯槁的面容在油燈下忽明忽暗,像一張正在融化的蠟像面具。
他更不會知道,六尺之下的岩層裡,拉薩路池泛着不祥的綠光,池底沉浮着一具蒼白的少年軀體——黑色碎發如同水草般舒展,眼角那巨大的“J”字傷痕正在池水的浸泡下緩緩蠕動。
想象我們将一條長方形紙帶的一端旋轉180°後與另一端粘合起來,并讓一隻螞蟻在上面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