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運單在掌心被揉成皺巴巴的紙團,熒光綠污漬蹭得虎口發麻。
他望着遠處紅頭罩成員巡邏的猩紅激光,想起妹妹發着高燒還在縫補校服的模樣——是這些罪犯默許他在碼頭倉庫過夜。
"管他企鵝還是蝙蝠..."他喉嚨裡滾出自嘲的笑聲,将紙團扔進腳邊的油污水坑。
渾濁的水面蕩起漣漪,倒映出他眼角新添的淤青。
硬币在褲袋裡叮當作響,那是妹妹明天的退燒藥錢。
傑西扯了扯磨破袖口的夾克,轉身走進霓虹與陰影交織的街巷,身後的貨運單正被潮水慢慢浸透,目的地欄的字迹逐漸模糊成哥譚特有的罪惡底色。
他的破夾克又緊了緊,肩膀縮得幾乎要碰到耳朵。
污水在腳下咕嘟作響,混着廉價香水味和嘔吐物的酸臭撲面而來。
巷口的霓虹燈在雨幕中忽明忽暗,穿皮夾克的小混混踢着空罐頭走過,金屬撞擊聲讓他後頸泛起雞皮疙瘩。
“嘿,瘦猴!”染藍發的女人沖他抛媚眼,耳環上的水鑽掉了一顆,“要不要來口熱的?”
傑西盯着地面快速搖頭,靴底碾過碎玻璃的脆響讓他想起工頭砸在桌上的匕首。
轉角處傳來酒瓶碎裂聲,他猛地撞進堆着腐臭紙箱的陰影裡,心髒幾乎要撞破肋骨。
雨越下越大,傑西摸出皺巴巴的紙币數了三遍——剛好夠買半瓶退燒藥。
傑西的手指剛觸到藥店玻璃門,震耳欲聾的槍聲就從裡面炸開。
他猛地縮手後退,防彈玻璃上的彈孔蛛網般蔓延,溫熱的血珠濺在他手背上——三個戴着骷髅面罩的混混沖出來,中間那人拖着裝滿藥品的麻袋,槍管還在冒煙。
“看什麼?!”染紫發的混混踹翻垃圾桶,空藥瓶滾到傑西腳邊。
他盯着對方皮靴上的熒光綠污漬,和碼頭石灰袋上的痕迹一模一樣。
混混的槍.口突然頂住他眉心,鐵鏽味混着硝煙鑽進鼻腔:“想死?”
傑西喉嚨發緊,視線越過槍.口,看見藥店裡躺着抽搐的店員,止血藥櫃被撞翻在地。
妹妹咳得睡不着的夜晚突然閃回,他鬼使神差地開口:“我、我是搬貨的……碼頭來的。”
傑西的小腿突然炸開般劇痛,膝蓋一軟跪倒在污水裡。
子彈擦過胫骨的灼熱感順着神經竄上脊椎,他咬碎後槽牙才沒叫出聲,隻能條件反射似的,手腳并用地爬進堆滿建築垃圾的胡同。
身後傳來混混的叫罵:“媽的!追!”皮鞋踩過碎玻璃的脆響越來越近。
“站住!不然下一槍爆你的頭!”紫發混混的槍口抵住他後心時,傑西聞到對方身上混着的熒光綠液體味——和碼頭的化學藥劑一模一樣。
他攥緊鋼筋的手突然發力,鐵鏽紮進掌心的同時,揮向對方手腕。
槍響在耳邊炸響,子彈擦着頭皮鑽進磚牆,而他已經抓起地上的混凝土塊砸向對方面門。
血腥氣在雨中蔓延,傑西拖着傷腿狂奔。褲管滲出的血混着雨水滴在地面,畫出歪歪扭扭的紅線。
他聽見身後傳來混混的怒吼,卻不敢回頭——直到拐進熟悉的貧民區巷道,才靠着發黴的磚牆滑坐在地。
顫抖的手指扯開褲腿,子彈擦破的傷口翻着皮肉,卻萬幸沒傷到骨頭。
傑西的背靠在潮濕的磚牆上滑下去,泥水滲進破洞的襯衫,凍得他牙齒打顫。
遠處搶劫犯的腳步聲混着雨聲逼近,他數着自己越來越慢的心跳——咚、咚、咚,像在給生命倒計時。
“真他媽窩囊...”他對着雨幕笑出聲,眼前閃過妹妹抱着泰迪熊的臉。
上周她發着燒還在給鄰居織毛衣,說攢夠錢要給哥哥買雙新靴子。
此刻靴底的破洞正漏進污水,凍得腳趾發麻。
搶劫犯的影子終于籠罩過來,紫發男的槍口蹭過他結痂的額頭,傳來金屬的涼意。
“求饒啊,廢物。”對方的鼻環在閃電中反光,傑西卻盯着他耳後新紋的企鵝刺青——和碼頭倉庫裡的标志一模一樣。
喉間湧起腥甜,他突然想起父親被□□砍斷手指那天,也是這樣的雨夜。
那時他躲在垃圾桶裡,聞着血和鐵鏽味發誓再也不低頭。
“去你.媽.的。”傑西啐出帶血的唾沫,正中對方皮靴。
子彈劃破空氣的尖嘯在耳膜上擦過,傑西閉眼時睫毛劇烈顫抖,卻沒感到預想的劇痛。
睜開眼時,紫發混混已經像破布娃娃般飛撞在牆上,蝙蝠镖的冷光從他腋下擦過,釘進潮濕的磚牆。
蝙蝠俠的披風在雨中展開如巨大的陰影,金屬靴跟碾過碎玻璃的聲響讓傑西後頸發麻。
那個傳說中的怪物轉身時,胸甲的蝙蝠标志在閃電中泛着幽藍冷光,面罩下的紅色探照燈掃過他流血的小腿,像掃描儀般精準。
“别...别殺我...”傑西舉起顫抖的雙手,卻看見蝙蝠俠扔來的不是蝙蝠镖,而是個急救包。
“等等!”
蝙蝠俠的披風在風中劃出鋒利的弧度,靴尖剛踏上屋檐卻驟然頓住。
“冰山俱樂部地下三層。”傑西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撐着牆站了起來,聲音蓋過風聲,“他們搬的石灰袋裡滲着熒光綠的液體,我聽到他們說這和你有關系...”
話音未落,蝙蝠俠已從屋檐躍下,披風帶起的氣流掀飛了他額前的濕發。
黑色手套鉗住他手腕的刹那,傑西聞到對方身上混着的蝙蝠镖潤滑油味,比想象中更冷,更腥。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