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秋指尖輕觸屏幕,将《秋刀魚之歌》的片段發送到群裡:“秋刀魚,秋刀魚,秋刀魚的味兒又苦又鹹。滴上熱淚去吃秋刀魚。”
消息剛落,三十五便跳了出來:“思鄉了?還是想我們了?”
夏宸緊接着回複:“秋刀魚這名字聽着就香,突然饞烤魚了。”
沈姿言在對話框裡打下一行字:“你們啊,根本不懂秋秋。她改名、發這詩,八成是心裡悶得慌。”
米秋在對話框裡點住沈姿言的頭像輕輕一按,随即發送出一個毛茸茸的撲倒表情,滿屏打滾 。
米秋:“被我媽狠狠背刺了,現在心巴上還插着刀呢!”
夏宸笑出眼淚:“恭喜解鎖催婚副本!這不過是序章,等你修煉到百毒不侵,催婚PTSD都能寫本自傳了。”
米秋氣鼓鼓的說:“我這才單幾天啊,恨不能明天就把我打包嫁出去!”
夏宸幽幽冒出一句:“離婚好歹有個流程,催婚才是突然襲擊的噩夢。”
沈姿言:“長輩們總覺得這是為你好,就跟老覺得穿秋褲能包治百病一樣固執。”
米秋歎着氣打字:“難為你們這些沒被催過婚的,還得變着法子哄我。”
三十五:“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網上段子看多了,經驗比實戰派還豐富!”
米秋垂頭喪氣:“今天之前,我娘都挺好的。下午就來了個川劇變臉,感覺你侬我侬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沈姿言發來一良策:“快發展你爸當‘反催婚同盟軍’,再把丫小丫拉入夥!有這倆神助攻在,保管能瓦解催婚攻勢,把你媽那些唠叨的火苗,掐滅在萌芽裡!”
米秋立刻跪地膜拜:“姐妹!醍醐灌頂啊,悟了!”
離開群聊頁面,米秋想起申請好友的那個人,正是引爆米媽的導火索。躲怕是躲不過去,她點開微信裡"新的朋友"界面,盯着那條躺了許久的好友申請,按下了通過驗證的按鈕。
米秋盯着對話框裡跳動的光标,反複删除重打了三次,最終按下發送鍵:“方郁,你好。”
手機屏幕映出她微皺的眉頭,指尖殘留着剛才的猶豫——她當然清楚,這個好友申請背後,是父母連番撺掇的結果。若非爸媽老在中間推波助瀾,這個久未謀面的名字,又怎會突然出現在好友列表裡?
她與祁偉的婚姻,從洶湧澎湃、浩浩蕩蕩,直至偃旗息鼓。可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啊,她哪還有力氣重走一遍從暗夜踽踽獨行盼微光,到短暫擁抱光明墜入天堂,最後又被狠狠拽回冰冷地獄的荊棘之路?
方郁的信息很晚才過來:“米秋,你好,不好意思,因為手術的原因,一直在忙,所以現在才回複你。”
米秋指尖懸在鍵盤上方,咬着下唇反複斟酌許久,才緩緩敲下回複:“沒事的,工作要緊。實不相瞞,我知道這次加好友,是媽媽和方伯伯牽的線。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打擾你,也想坦誠告訴你,這并非我的本意——現階段,我暫時沒有開啟新感情的打算。”
方郁幾乎是秒回,字句間帶着恰到好處的妥帖:“理解,我不會跟他們透露你的意思,你怎麼方便應付他們就怎麼應付。”
末尾那個圓圓的句号,仿佛帶着溫度的安撫,輕輕熨平了這場對話裡最後一絲尴尬的褶皺。
米秋長舒一口氣,沒有再回信息。
晚飯吃得有些尴尬,米秋本來有晚上節食的習慣,草草吃了幾口便坐到一邊去了。
她問了問常娟的情況,又找安靜打聽了一下大西洋汽車網招聘的事,兩人在電話裡聊了許久,收線後,她才拖着略顯疲憊的身體去洗漱。
水珠順着發梢滴落在棉質睡衣領口,米秋擦着濕漉漉的頭發走出浴室。手機在床頭櫃上亮着呼吸燈,點開一看,對話框裡躺着米爸發來的消息。
消息帶着幾分小心翼翼,字裡行間是無奈與關切:“秋秋啊,你媽那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整天念叨,其實心裡頭全是對你的好。催你與人交往是急了些,方法也不怎麼對,你别往心裡去,爸會和她說說的。”
米秋反複讀着消息,眼眶突然有些發酸。指尖在屏幕上來回摩挲,那些躍動的文字仿佛化作了父親坐在客廳裡,局促地搓着雙手的模樣。過了許久,她深吸一口氣,打下一行字又删掉,最終隻回了個簡單的“知道了,爸。”
米秋攥着手機的指尖微微發顫,屏幕上父親的話像一團解不開的亂麻。她何嘗不懂父母是真心為自己好,那些藏在催促與埋怨背後的關切,是血脈相連的牽挂。可字裡行間,總隐約透出對往昔的執念——不提當年那場一意孤行的選擇,卻句句都在翻舊賬。米媽每次看似尋常的叮囑,都像根細針,既紮着對女兒未來的擔憂,也紮着對她當年“任性”的怨怼。這份複雜的情感,就像纏繞在心頭的藤蔓,溫柔又尖銳,勒得人喘不過氣。
上弦月斜斜挂在墨藍的天幕,宛如一彎凝着銀霜的眉,低垂在夜幕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