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不是來了。”謝臨川把馬鞭丢在桌上,一屁.股倒在圈椅裡,端起酒盞,仰頭就是一口。
飲罷,他對陳躍笑道:
“等你做了官,便知點卯他娘的有多煩人了。”
“省的、省的,”朱明深有體會,嘻嘻一笑,“來看蹴鞠,别提那些煩心的事兒。”
說罷,一把拍在左邊那美貌妓子的肩膀上。
“去。”
妓子會意,起身為謝臨川倒酒:“奴來伺候世子爺。”面含粉霞,身子柔若無骨,便要倒在他懷裡。
謝臨川皺眉,以腳發力,身子連着椅子往旁邊一挪:
“你沒長骨頭嗎?”
妓子倒了個空,腰正好戳在圈椅的木柄上,疼得龇牙咧嘴。聽他不悅,忙撲通跪下,渾身瑟瑟發抖。
“哎喲,”朱明打圓場,“知你謝流光愛幹淨。敏敏可是個清倌兒,我花了大價錢的。”
陳躍道:“你道誰都跟你一樣,就好那點子事兒。流光的家教嚴得很。”
“乖乖,不怕,”朱明向敏敏招手,“謝世子與你鬧着玩兒呢。”敏敏擦擦淚,爬起來,又倒在朱明懷裡。
謝臨川沒心思關心這些。女人——無論是寶慶公主,還是這些莺莺燕燕,在他心裡,就等于一個“煩”字。
當下别過頭,去看場上。
比賽開始不過一刻鐘,已見了端倪。
火焰隊技如其名,擅長猛攻猛打,尤其球頭李正,是出了名的神射手。捅.射、墊.射、抽.射、推.射無一不精。
但見場中一着紅衣者,戴銀色面具,左奔右突,速度極快。隻可惜,他始終被三名藍衣人圍着,無法控球。
陳躍喃喃道:“齊雲社竟用三個人來防李正。”
時下的蹴鞠場不如現代的大,各方隊員都是六人,且沒有守門員。齊雲社用了三個人防李正,剩下的便隻有三人了。
朱明吞下嬌嬌遞上來的葡萄,還在她手上親了一口,舍不得把色.眯.眯的眼睛從她胸.脯上移開:
“不用三個人防怎麼辦?讓李正射門,一場能進八個球。”
但齊雲社也有優勢,便是力量均衡。反觀火焰隊,李正風頭太勝,其他隊員就遜色了。
一旦李正被防住,火焰隊的實力就大打折扣。
嬌嬌捂嘴笑,嬌滴滴地道:
“哪個隊要赢啊?郎君們說呀說的,也不漏個口風。那關樸,奴家都不知買什麼了。”
陳躍搖頭:“不好說,齊雲社着實防得滴水不漏。”看着場上的風起雲湧,忽的皺眉,看向謝臨川,“這竟是……”
謝臨川緊盯場上局勢,許久未開口,此時才道:“無鋒陣型。”
聞言,連朱明也推開嬌嬌、敏敏,站起來看。
“齊雲社竟秘密訓練了這種失傳的陣型,怕是專為防李正的吧。”
蹴鞠隊員的設置中,依進攻到防守的順序,一般分為前鋒、中場和後衛。
無鋒陣型中卻沒有前鋒,相當于減少了進攻,為着将更多力量用于防守。
齊雲社用這種陣型有個好處,那便是拖。拖到火焰隊的主力李正精疲力竭,他們再改換其他陣型,沖刺進攻。
朱明看明白了,當下一拍大腿,把兩錠銀子丢在嬌嬌的酥.胸上:
“我賭齊雲社赢。這一百兩,你去幫我買關樸!”
“奴家遵命!”嬌嬌笑得合不攏嘴,忙去門邊喚過小丫鬟,自己又添了十兩銀子,低聲道,“買齊雲社赢。”
又踢了許久,雙方一個猛攻猛打,一個防守滴水不漏,竟還是零比零。鑼聲響起,上半場結束,雙方隊員要休息一刻鐘。
這時候,陳躍笑道:
“正則[2],話别說那麼早。齊雲社這種打法,倒是防住了李正,但要耗費更多人的體能。也許沒把李正拖下場,他們自己先累趴下了。”
這個時代,運動醫學不發達,比賽中别說累趴下,跑得猝死的都有。
朱明:“這……”又看向謝臨川,“流光,你倒是說句話呀。”
謝臨川平日最是嬉笑怒罵,此時倒是嚴肅。聞言,他道:“便是赢了關樸,能得幾個錢,你還在乎這個?”
朱明:“不為錢,就為個樂子。”
謝臨川:“既是樂子,依自己的判斷赢了,豈不是更樂?”說罷,出了綠茵閣,下樓去了。
朱明一臉無辜,看向陳躍:“他……他吃了火藥了?”
陳躍看向敏敏,哈哈大笑,幸災樂禍:“誰讓你給他點妓子的。”
朱明:“……”
時近六月,天氣已熱,包廂裡脂粉味濃重,聞得人氣悶。
謝臨川下了樓,外面雖也熱烘烘的,但好歹有些風。
他繞着場地走了一圈,從各個角度觀察了一下雙方的陣型變化。
走到東北角時,聞得一道女聲,清朗如珠落玉盤、風吹檐鈴:
“除開戴銀色面具人那裡,齊雲社剩下的三個人,要對決火焰隊的五個人。這多累啊。若是此時,火焰隊換個厲害的上來,豈不是必勝?”
謝臨川心中一震。
因她所說,正是他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