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斐?”
東平王府裡,謝臨川看着紙條上的名字,玩味道。
“是。”平林躬着身子回答。
“陸郎君是承平十一年的進士,二甲第一名傳胪,現為秘書省著作郎。”
謝臨川冷笑一聲:
“我竟不知道,臨安城裡有這号人物?”
平林知道他主人的意思,答:
“回世子爺,陸郎君幼時在紹興府。十二歲喪父後,才與其兄搬來臨安。”
“他的蹴鞠功夫,應是自小在紹興府學的。但自來了臨安,他便一門心思讀書,從未參與過蹴鞠比賽。”
“哦。”謝臨川的食指敲在紙上“陸斐”兩個字上,令紫檀案牍笃笃地響。
白日比賽時那移形幻影的身形,在腦中晃過。
他哼一聲,不屑道:“不過整些虛招子而已。”
說罷,他将那張紙挼成了個團團,“啪”一聲,扔進了桌下的月白釉渣鬥中。
又立即拿起馬鞭,風一樣地往外走。
“世子爺,”平林急速跟上,“這麼晚了,您有什麼事兒,吩咐奴一聲就行了。這會子出門,若是王妃問起來……”
謝臨川充耳不聞,出得門去,回身“哐當”一腳,把門踢得關上了。
平林跟得緊,鼻子差點兒被碰斷!
等他捏着流血不止的鼻子,追到後門去時,回應他的,唯有長街得得的馬蹄聲。
——
亥時三刻,江米巷。
江清瀾猛的睜開了眼。
夜黑得深沉,天上一顆星星也沒有。雷聲隐隐——看來,要下雨了。
榉木桌子上,放了很小的一盞燈。
這燈是江清瀾故意不吹的。
一是因為團團有時晚上要如廁,現點燈她嫌麻煩。
二則是,她習慣了現代的光污染,陡然在黑得化不開的夜裡入睡,有些害怕。
她醒了,先下意識去摸睡在裡面的團團。還好,小丫頭呼吸沉穩,胖胳膊、胖腿兒都在。
江清瀾這才豎起耳朵,傾聽外間的動靜。
不錯,方才那不是她的幻覺,是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在翻東西!
老天,這是……招賊了?
這樣一想,江清瀾隻覺汗毛倒豎。
這屋子裡隻有她們姐妹兩個。左邊倒是有戶鄰居,但這幾日男主人去外地做生意去了,家裡也隻有孤兒寡母。
右邊則是所空院子,還沒租出去。
也就是說,就算是她現在呼喊起來,也沒人來幫忙攆賊。
但不喊呢,她又怕銀子被盜了,這可是她辛辛苦苦攢下來的!
正這般想着,“吱溜”一聲兒,内室的門輕輕被打開了。霎時間,江清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定是賊人沒在外間翻到銀子,上内室來找了!
不錯,她的齊整銀子,四十多兩,一部分壓在枕頭下的暗格裡,另一部分,埋在院子的破雞窩裡。
算了,保命要緊!
江清瀾緊緊閉上眼,裝作睡着了,心裡祈盼着那賊子找不到暗格。——就是找到了,她就當破财免災了!
賊子四下翻動了一陣,徑直往床榻這邊過來,在被子下、床闆下亂摸。
江清瀾背對着他,心如擂鼓,牙齒戰戰。
她嘴皮都咬破了,滿口的血腥味兒,隻此時緊張,也感覺不到。
床榻摸遍了,隻有枕頭底下了。
那賊子輕手輕腳地過來,正要伸手,忽見裡面那個小女孩猛然坐起身來,嘟嘟囔囔道:
“阿姐——我要撒尿——”
此時,他正站在床頭,手已經放到枕頭下面去了。
那小女孩向着外面,猛的睜開眼睛。
登時,就着昏暗的燈火,四隻眼睛,大的瞪小的,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慌。
時間定格在了這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