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裡,他還愛答不理的,當下,她小嘴一噘,負氣道:“流光哥哥,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謝臨川笑一聲,這才正眼看了看她,紮心地道:“我為什麼要喜歡你?”
說罷,他擡手拈了顆毛豆,一副輕佻不在意的神态,眼睛卻飄向了店門口。
寶慶公主何曾受過這般委屈,眼睛一眨,淚水就湧上來了。
謝臨川怕她鬧起來,到底不好收場,這才将目光從天水碧的影子上移開,軟和了半分語氣:
“你……你若是像江娘子一般聰慧能幹,我就考慮考慮。”
寶慶公主吸吸鼻子,當下認真看起來。
江娘子着茶白短衫、天水碧的三裥裙。她的兩隻袖子挽得高高的,一根玫紫色襻膊自頸後交叉。
不飾钗環,卻有一種清水出芙蓉的美感。
她的左手戴着一個奇怪的、白布做的手套,正壓在一方焦黃色的豬肉上,右手握着一把菜刀。
刀刃碰在木菜闆上的笃笃聲,緊密又清晰。
正是在切豬頭肉。
寶慶公主噘着嘴,哼一聲:“我堂堂公主,金枝玉葉,豈能做這些庖廚的腌臜之事?”
謝臨川也是一聲嗤笑,搖着頭道:“是了,你堂堂公主,金枝玉葉,我是伺候不起了。”
正說着,一個熟悉的影子一溜煙兒跑進來。
楊松擦擦額頭的汗:“言郎君,公……”馬上改了口,“娘子,你們也在這兒吃飯呢?”
他實在不是故意來與他們“偶遇”的。
自杏花飯館開張,楊松可算是解決了吃飯問題。
他一個單身漢,懶得開夥,往日随便哪裡就應付一頓。如今,江娘子開了飯館,味美、價廉,人也熟,他便将此地當成了食堂一般,日日來吃。
謝臨川見到楊松,簡直像見到青天老爺活菩薩一般,哈哈笑道:“是呢,她想吃這裡的冰湯圓,楊郎君也來一盞吧?”
謝臨川發話,楊松豈敢不應?
他對二人拜了一拜,便乖乖在另一方坐下了。
寶慶公主正要說話,電光火石間,謝臨川比她更快,猛一拍桌子,騰地站起來:“我想起來了,府署裡,我還有點兒事,先走了。”
他又輕輕拍了拍楊松的肩膀,很親切地說:
“聽說你俸祿都輸光了?給江娘子說,以後你倆的賬都記我頭上。吃完了,你記得,把我妹子送到西湖東路去。”
楊松聞言大囧。
然而,的确是自己技不如人,沒什麼好遮掩的。他又想:西湖東路,正是安國長公主的府邸所在,當下,點頭如小雞啄米。
謝臨川眼波一蕩,勾起唇角,沖着天水碧的身影點一點頭,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
寶慶公主正要發作,楊松小眼睛骨碌碌一轉,已開始介紹起來:
“娘子,這家的鹵肉真的非常好吃。瘦不柴牙、肥不膩口,鹵味淡淡、肉香彌久。絕對不比你上次吃的油鹵串串差。”
“隻是,你剛吃了涼的,還是不要吃這麼油大的,先吃些黃骨魚糜粥吧。 ”
上次那油鹵串串,寶慶公主可是記憶猶新。
左右謝臨川也走了,她隻好壓下心中火氣。看向前面正切着鹵肉的江清瀾,她想起謝臨川方才的話:
“你若是像江娘子一般聰慧能幹,我就考慮考慮。”
看着那道天水碧的身影,寶慶公主怔怔地想:
既會做油鹵串串,又會做甜櫻桃,還會煮毛豆。綠豆冰湯圓也好吃。嗯,江娘子确實聰慧能幹,讨人喜歡。
實際上,她不知道,謝臨川亦不知道,這麼想的,不止他們二人。